她笑得咯咯响,声音清脆得像银铃。
那是一间弥漫着药香的药房,药柜上整齐地排列着抽屉,每个抽屉上都贴着标签。
一个穿月白色长衫的老者正坐在案前碾药,旁边的小姑娘穿着浅青色布裙,认真地看着,时不时问一句 “外公,这个是什么药呀”,老者便放下碾子,耐心地讲解。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却异常清晰。
那个小姑娘,眉眼间竟与此刻的自己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活泼,更无忧无虑,像只不知愁的蝴蝶,在南府的各个角落穿梭。
南木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这些……都是原主的记忆?
那个在深宅大院里活得小心翼翼的三小姐,原来也有过这样明媚的时光。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轻柔的哼唱,像浸了蜜的泉水,甜得让人心头发颤。
她睁开眼,水面上竟浮起一层细碎的光,聚成个模糊的人影 —— 那是个穿月白襦裙的女子,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把小扇子,轻轻给床上的小姑娘扇风。
“木儿乖,睡一觉就不痛了。” 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指尖抚过小姑娘滚烫的额头,带着点凉意,“娘给你唱《桔梗谣》好不好?”
床上的小姑娘烧得脸颊通红,却还是攥着女子的衣角,含混地喊 “娘”。
女子笑着俯下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鬓边的银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簪头的珍珠映着烛火,亮得像星星。
南木的心脏猛地一缩 —— 这是原主的母亲。
母亲会把剥好的莲子一颗一颗喂进她嘴里,说 “木儿多吃点,长得壮壮的”。
会在她跌跤时,吹着伤口说 “不疼不疼,娘吹吹就好了”。
会在寒夜里把她的脚揣进自己怀里暖着,自己冻得鼻尖发红,却笑着说 “娘火力旺”。
可这些温暖的画面,很快被一片冷色调取代。
娘又病了,这次咳得厉害,夜里总喘不上气。
她哭着要找娘,身边的婆子却拦着不让:“小姐,夫人病着,老夫人说怕过了病气,以后不许你再去见夫人。”
“我要娘……” 小姑娘哭得撕心裂肺,小手在空中乱抓。
“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准,不许去你娘院里。” 老夫人出现,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奶娘,看好你家小姐,再敢乱跑,仔洗你的皮!”
门被 “砰” 地关上,隔绝了两个院落的距离。
小姑娘趴在窗台上,看着母亲住的汀兰院方向,那里的灯亮了又暗,却再也没有人来抱她,给她唱《桔梗谣》了。
后来她才知道,母亲那时病得厉害,咳嗽起来整夜不得安宁,后来就起不了床了,却总在夜深人静时,让丫鬟偷偷送来她爱吃的蜜饯。
五岁那年春天过后,就再也没见过娘了,外公说娘去了天上。
泉水突然变急,南木猛地呛了口水,那些画面像被打碎的镜子,在水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不知何时竟湿了一片,分不清是泉水还是泪水。
“娘……” 她轻声唤了一句,像是替那个再也没机会说出口的小姑娘,补了一声迟来的呼唤。
十二岁,从回到王府开始,那些笑容消失了,只剩下痴傻和怯懦?
泉水还在静静流淌,南木闭上眼睛,任由那些记忆残片在意识里慢慢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