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扭曲,热浪翻滚,小油瓶被掀翻在地,火控模块爆出一串电火花。
生死一线间,一道枯瘦身影猛然扑向墙角的主阀箱——烬余子!
他白发凌乱,指尖划过锈蚀的青铜旋钮,口中疾念古咒:“断脉·封灶·归寂!”话音未落,掌心猛地拍下紧急断阀!
轰然一声,元能回流被强行截断,火焰骤然熄灭,只余一缕黑烟从锅底袅袅升起。
死里逃生。
可真正的风暴,还在归无咎眼中酝酿。
大锤嫂一步跨前,粗粝的手掌狠狠箍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听着!”她声音炸雷般贯入耳膜,“你现在不是什么零号试验体,你是我们野火号的副灶长!锅要是炸了,老子第一个揍你!”
那语气蛮横、粗鲁,毫无温情可言。
可正是这份不容置疑的“承认”,像一把钝刀劈开了归无咎灵魂深处冻结千年的冰壳。
他浑身剧震,瞳孔剧烈收缩,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砸进锅中那一汪暗红浓汤,泛起微不可察的涟漪。
就在这瞬间——
【叮!】
系统提示突兀响起,金光浮现于陆野识海:
【检测到自主情感投射,情绪浓度达标】
【赎罪餐·初版 前置条件满足】
【允许继续烹饪流程】
陆野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那是杀戮机器第一次为自己而哭,为曾经践踏的一切而痛。
不是被操控,不是被诱导,而是真正从“人”的角度,选择了承担。
灶火重新点燃,这一次却无比温顺。
归无咎颤抖着双手,将最后三味辅料投入汤中:一撮来自北境冻原的“雪语苔”,一片取自雷暴云核的“静心叶”,还有一粒……埋藏在他贴身衣袋里、早已风干的母亲遗发。
汤色渐凝,由猩红转为深褐,香气却不增反敛。
它不再张扬,也不诱惑,只是静静地存在着,像一座沉默的墓碑,又像一封写给亡者的信。
良久,锅盖轻颤,一声极轻的“啵”响,揭开了新生的序幕。
归无咎亲手端起第一碗,步伐踉跄地走向餐厅角落那座小小的冰雕——那是陆野命人用寒髓晶雕刻的母亲形象,眉眼模糊,却透着温柔。
他跪下。
双膝砸在冰冷的铁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妈妈……”他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这次我没有骗你。我没有烧灶,没有杀人……我……做了一碗饭。”
他低头,啜饮一口。
刹那间,身体如遭雷击!
记忆洪流奔涌而出:通风管道里的粥香、实验室外的惨叫、自己冷漠挥下的屠刀、三百二十七个在沸汤中挣扎的身影……所有罪孽尽数反刍,化作撕心裂肺的痛苦贯穿五脏六腑。
他蜷缩在地上,脸因极致的折磨而扭曲变形,冷汗浸透衣衫。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他会吐出甚至昏厥时——
他的嘴角,缓缓扬起。
那是一个极苦、极涩,却又无比真实的笑。
他抬起头,望向门口始终静立的陆野,眼中第一次有了光,不再是空洞的执行程序,也不是复仇的烈焰,而是一种近乎信仰的东西。
“原来……”他喘息着,声音微弱却清晰,“难吃的饭,也可以让人……想活下去。”
风雪依旧封锁着远方天际。
而在千米之外的荒原雪谷中,一滴汤汁正静静躺在破碎的金属容器内,表面结出细密冰晶。
一名敌军侦察兵鬼祟靠近,好奇地用匕尖挑起一点送入口中……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击穿灵魂。
他疯狂砸碎容器,转身欲逃,脚步却踉跄跌倒,在风雪中抱头低吼,嘴唇不停开合,呢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语。
而更远处,一支黑色雪橇正破风疾驰,冷十三伏身其上,怀中密信已被血浸染一角。
他的眼神冷峻如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赶在他们彻底崩溃前,把消息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