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暖阳,带着深冬特有的清透与温柔,穿透“辰月基金”公益纪念堂的彩绘玻璃。那些玻璃上的图案是安安晚年亲自设计的——大片金黄的向日葵簇拥着蜿蜒的河流,河流两岸是不同肤色的手紧紧相握,阳光穿过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缓缓移到中央的“信仰之墙”上。
墙上,林辰、苏清月、安安的铜像并肩而立,神态栩栩如生。林辰身着当年的蓝色工装,眉头微蹙,仿佛还在思索着如何为山区孩子打通求学路;苏清月站在他身侧,一袭素色长裙,手里捧着一本翻开的笔记本,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是她记录公益点滴时惯有的神情;安安则穿着中山装,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温和而坚定,望向纪念堂的大门,像是在迎接每一位心怀善意的人。三人脚下的汉白玉基石上,“以爱为根,向阳而生”八个鎏金大字经过岁月的打磨,愈发熠熠生辉,周围环绕着一百零八级向日葵造型的纪念灯,每一盏灯座上都刻着一个名字,那是被“辰月基金”帮助过的人,如今他们中的许多人已成为公益的接力者,这一盏盏灯,便代表着一个个被照亮、又继续发光的梦想。
今天是安安逝世十周年的“传承追思会”,纪念堂里早已人声鼎沸,却异常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温情。来自全球五十多个国家的公益人、受助者后裔、安安的后人齐聚于此,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语言,却因着同一份信仰在此刻相连。
安安的曾孙安沐已年届三十,身形挺拔,眉眼间依稀可见安安当年的影子。作为“辰月基金”现任理事长,他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正装,胸前别着那枚传承了四代的向日葵徽章——徽章是林辰当年用铜片亲手打造的,边缘虽已有些磨损,却依旧光亮,花瓣的纹路里刻着“辰月”二字,这是林辰与苏清月名字的组合,也是“辰月基金”的由来。
安沐站在台上,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安安的日记。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人群,声音沉稳而深情:“今天,是我的太爷爷安安逝世十周年的日子。在我很小的时候,太爷爷总是抱着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给我讲曾祖父母林辰和苏清月的故事。他说,当年曾祖父林辰是个铁路工人,曾祖母苏清月是乡村教师,他们放弃了城里的安稳生活,背着帆布包,翻山越岭给山区的孩子送书,一走就是二十年。”
台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她是苏清月当年教过的学生,如今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特意从千里之外的山村赶来。听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声呢喃:“清月老师……她当年就是这样,背着满满一书包的书,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鞋子磨破了,脚崴了,也从不叫苦。”
安沐顿了顿,抬手轻轻抚摸着胸前的徽章,继续说道:“太爷爷常说,曾祖父母走后,他接过了他们的帆布包,这一包,就接了一辈子。他临走前,我守在他的病床前,他拉着我的手,声音很轻,却字字有力。他说,沐沐,你要记住,公益不是一座丰碑,不是立在那里让人瞻仰的;它是一条奔流不息的河,要一直流淌下去,滋养更多的土地;它也不是一个人的名字,不是林辰,不是苏清月,也不是安安,而是无数人心中的善良回响,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接力。”
说到这里,安沐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日记,又抬起头,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太爷爷还说,爱这个东西,最是奇妙,它不分国界,不分肤色,不分贫富,只要你愿意付出,它就会像向日葵追着太阳一样,一直传递下去,永不停止。”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里满是敬意与感动。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安安晚年的影像。画面里,安安坐在轮椅上,身后是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那是他特意让人在纪念堂后种植的,品种是耐寒的,即便是深秋也能绽放。他的曾孙辈们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太爷爷,曾祖父真的能背着几十本书翻三座山吗?”最小的曾孙女安念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问道。
安安笑了,脸上的皱纹像绽放的菊花,他伸出布满老年斑的手,轻轻抚摸着安念的头:“是啊,你曾祖父可厉害了,他力气大,心更坚。有一次,下着大雨,山路滑得很,他摔倒了,书散了一地,他爬起来,把书一本本捡起来,揣在怀里,生怕淋湿了,到了学校,他浑身都湿透了,可书却干干净净的。”
孩子们听得入了迷,眼睛瞪得圆圆的。安安又指着花田说:“你们看这些向日葵,它们永远向着太阳,就像我们做公益,永远向着光明,向着希望。”
画面一转,是安安在书房里的场景。深夜,台灯的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他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支钢笔,正在修改“全球青少年公益共创计划”的方案。桌上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菊花茶,那是他的妻子林晚特意为他泡的,怕他熬夜上火。林晚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他手边:“老头子,都凌晨一点了,歇会儿吧,明天再改也不迟。”
安安头也没抬,笔依旧在纸上沙沙作响:“不行啊,这批方案要赶在月底发往各个国家,孩子们还等着呢。”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林晚,眼里满是愧疚,“辛苦你了,跟着我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净跟着我操心这些事。”
林晚笑了,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说什么呢,你做的都是好事,我跟着你,心里踏实。再说,咱们的孩子,孙辈,不都在跟着你做吗?这就是最大的福气。”她拿起凉掉的菊花茶,转身走向厨房,“我再给你泡杯热的,加点蜂蜜,润润嗓子。”
安安望着她的背影,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然后又低下头,继续修改方案。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另一段影像里,是安安在非洲的场景。他握着一位当地志愿者的手,那位志愿者叫姆巴,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黝黑的脸上满是稚气与坚定。“安安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些物资送到每个孩子手里,一定会把学校建起来。”姆巴的中文说得有些生硬,却充满了决心。
安安拍了拍他的手,眼神里满是信任:“姆巴,我相信你。记住,做公益,最难的不是一时的热情,而是一辈子的坚守。守住初心,就是守住希望,守住这些孩子的未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向日葵徽章,递给姆巴,“这个给你,就像它代表的那样,永远向着太阳,永远心怀希望。”
姆巴接过徽章,紧紧攥在手里,用力点了点头:“我会的,安安先生,我会像您一样,把公益当成一辈子的事业。”
影像的最后,是安安手写的一句话,字迹虽有些颤抖,却工整有力:“爱无国界,传承无终,公益的回响,永远在人间。”
大屏幕暗了下来,纪念堂里一片寂静,随后,不知是谁先鼓起了掌,掌声再次响彻整个大厅,久久没有停歇。
追思会间隙,安沐带着众人参观“公益时光廊”。廊道长五十米,两侧的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四代人的公益足迹,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最左边的展柜里,放着林辰当年用过的帆布包,深蓝色的布料已经褪色,边角处有明显的磨损,包的内侧还缝着一个小小的口袋,里面装着一枚生锈的指南针,那是林辰当年翻山越岭时用来辨别方向的。“曾祖父说,这个帆布包陪了他二十年,装过的书加起来有几千斤重。”安沐指着帆布包,轻声介绍道。
旁边的展柜里,是苏清月的公益日记,厚厚的三大本,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公益手记”。翻开第一页,是苏清月刚去山区时写的:“今天,我第一次见到这些孩子,他们穿着破旧的衣服,光着脚,却睁着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那一刻,我知道,我来对了。”日记里,还夹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苏清月和孩子们的合影,照片里的孩子们笑得天真烂漫,苏清月抱着一个小女孩,眼里满是温柔。
“曾祖母的日记里,记录了每一个孩子的名字,他们的家庭情况,他们的梦想。”安沐的妻子苏瑶走到展柜前,轻轻抚摸着玻璃,“她还在日记里写过和曾祖父的小事,说曾祖父每次送书回来,都会把最好的糖留给她,自己却舍不得吃。”苏瑶是苏清月的后人,当年安沐和她相识,就是因为两人都在做公益,聊起祖辈的故事,便一见如故,如今,他们的儿子安星,也成了公益路上最年轻的一员。
再往前走,是安安的展柜,里面放着他的全球公益合作协议,厚厚的一摞,上面签满了不同国家公益组织负责人的名字,还有他用过的钢笔、眼镜,以及一本他亲手整理的公益手册。“太爷爷当年为了促成全球公益合作,跑遍了二十多个国家,有时候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安沐的妹妹安雅说道,她是“辰月基金”的志愿者,负责海外项目,“奶奶说,有一次太爷爷在国外生病,高烧不退,却还是坚持完成了合作洽谈,回来的时候,瘦了十几斤,奶奶抱着他哭了好久。”
最右边的展柜里,是安沐的跨国助学计划手稿,上面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他和安星一起画的公益宣传画。“这是我和爸爸一起画的,我们想让更多的小朋友知道公益是什么。”安星拉着一位外国小朋友的手,骄傲地说道,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
参观的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停下了脚步,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胸前也别着一枚向日葵徽章。他指着一张老照片,眼眶湿润了。照片里,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接过安安递过来的书包,脸上满是笑容。“那是我,”老人声音有些颤抖,“我叫陈宇,当年是安安先生资助我读完了小学、中学,直到大学。我是大山里的孩子,那时候家里穷,根本没钱上学,是安爷爷找到了我,他说,孩子,别怕,有我在,你一定能走出大山,看到外面的星空。”
陈宇顿了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后来,我考上了航天大学,成了一名航天工程师。这些年,我一直记得安爷爷的话,他不仅给了我上学的机会,更给了我梦想的勇气。现在,我捐出了自己的科研奖金,成立了‘星空助学基金’,就是想帮更多像我当年一样的孩子,让他们也能走出大山,去追逐自己的星空。”
周围的人纷纷为他鼓掌,安沐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陈叔叔,太爷爷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欣慰。这就是他常说的,公益的回响,是一代代人的接力。”
陈宇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展柜里安安的照片上,语气坚定:“我会一直把这份爱传递下去,就像安爷爷当年那样。”
中午的追思宴设在纪念堂旁边的宴会厅里,没有哀乐,没有肃穆的仪式,只有温暖的分享和满满的感动。餐桌上,摆放着安安生前最喜欢吃的几道菜——清炒时蔬、红烧肉、番茄炒蛋,还有他最爱的小米粥。这些菜都是安安的儿媳,也就是安沐的母亲亲手做的,她知道,今天虽然是追思会,但太公公一定希望大家能开开心心地聚在一起,分享爱与感动。
“我还记得,太爷爷最喜欢吃我做的红烧肉,每次我做了,他都能吃两大碗。”安沐的母亲笑着说道,给身边的孩子们夹了一块红烧肉,“他常说,做公益就像做红烧肉,要用心去炖,才能炖出香味,才能暖到人的心里。”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宴会厅里的气氛愈发温馨。安安的玄孙安星,刚满八岁,穿着一件小小的红色公益马甲,马甲上印着向日葵的图案,他端着一杯果汁,迈着小短腿,一步步走到台前,小小的手紧紧握着话筒,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台下的众人。
安沐夫妇坐在台下,眼里满是期待与骄傲。安星深吸一口气,仰着小脸,用稚嫩却响亮的声音说道:“我叫安星,我太爷爷是安安,我爷爷是安诚,我爸爸是安沐。我长大了,要像太爷爷、爷爷、爸爸一样,做公益的小太阳,把爱送给更多的小朋友,让他们都能开开心心地上学,都能看到外面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