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睁开眼时,天还没亮。
眼皮沉得像压了两块铁,呼吸一浅,肋骨就一阵抽痛。他想抬手擦脸,却发现手腕被人轻轻按住了。
别乱动。苏婉儿坐在床边,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你要敢坐起来,我就把药灌进你耳朵里。
他勉强睁开一条缝,看见她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热气袅袅升起。烛光映在她脸上,眼下一片青黑,显然一夜没合眼。
我……回来了?他嗓子干得发哑。
不是你回来,是我们把你捞回来的。苏婉儿吹了口药,送到他嘴边,差一点,你就成了炼器峰的野鬼。
他喝了一口,苦得直皱眉。药滑进喉咙,胸口那股闷痛稍稍松了些。
门帘一掀,慕容雪走了进来,肩上搭着条湿布巾。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拧干布巾,轻轻盖在他额头上。
腿还疼吗?她问。
疼。他答得干脆。
她嘴角微微一扬:疼就对了,说明你还活着。
林小满想笑,结果牵动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慕容雪伸手扶了他一把,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
柳如烟呢?他忽然问。
话音刚落,窗台上那枚戒指轻轻一震,一道极淡的光丝飘了出来,在空中微微晃动,像风中摇曳的蛛线。
她在仙府里。苏婉儿说,魂体耗损太重,刚才还在帮你导引灵气,现在只能靠这根‘线’连着你,稍微清醒点就能听见她说话。
林小满闭上眼,试着感应。片刻后,一个极轻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要是再这么拼,下次我就用魂火缠住你的神识,让你做一百年噩梦。
他忍不住笑了:那你得先抓得住我。
那道光丝轻轻颤了颤,像是在生气,又像是在笑。
苏婉儿放下药碗,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你在废院找到的东西,我们看过了。血影门残部确实在宗内活动,李浩和赵坤背后有人撑腰,而且——他们已经开始布局陷害你。
栽赃?他眯起眼。
她声音冷了下来:不止。执法堂昨夜收到匿名举报,说你私藏违禁灵植,还杀了两名潜修弟子灭口。要不是慕容雪提前把你的行踪报给元婴老祖,你现在早就被请去“喝茶”了。
林小满冷笑:请我去喝茶?怕是想直接把我扔进焚心炉吧。
所以你现在不能动。苏婉儿盯着他,伤没好之前,谁来叫你都不许出门。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他刚想开口,胸口突然一闷,整个人猛地弓起,咳出一口带血的浊气。
慕容雪立刻按住他肩膀:经脉还没愈合,别硬撑!
我不走……他喘着气,证据在我手上,他们不敢明着动手。但只要我一倒下,他们就有机会翻盘。
可你现在站起来都费劲。慕容雪语气变硬,你还想拿命去拼?你以为你一个人扛得住整个宗门的暗流?
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林小满低着头,手指死死抠住床沿,指节发白。
他知道她们说得对。可他知道得太晚了。
几个时辰前,他还以为自己能一口气冲破所有阻碍,把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一个个揪出来。但现在,他连坐直都做不到。
对不起。他忽然说。
三个人都愣住了。
让你们担心了。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涩,也……让你们救我。
苏婉儿怔了怔,随即笑了: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就好好养伤,别让我们白忙一场。
柳如烟的光丝缓缓靠近他的掌心,轻轻绕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