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调息了小半个时辰,脸色才恢复了些许血色,但眉宇间的倦意挥之不去。
青灵引对施术者负担不小。
她服下一颗自制的碧色丹丸,对魏殳道:“你先巩固方才所得,熟悉那种通过金晶感应魂线的状态。我需要休息半日。另外,日落前,山下的村长可能会来。”
“村长?”
魏殳从对安心状态的担忧中暂时抽离。
“嗯。前几日你入落魂坡时,他来过一次,说村里不太平,疑有邪祟作怪,想请我下山看看。我当时不便离开,只说若有变故再来。算算时间,若那邪祟未除,他今日该来了。”
云苓语气平淡,仿佛谈论天气,“你若状态尚可,或可随我同去。实战,尤其是应对阴邪之物,或许能助你更快理解混沌金晶的‘界定’之用。”
魏殳心中一动。确实,纸上得来终觉浅。
与真实的邪祟交锋,或许是磨砺与金晶配合的绝佳机会。
而且,云苓于他有恩,她答应相助之事,若她需要帮手,自己义不容辞。
“好。若村长前来,我随姑娘下山。”
午后,果然有脚步声自山下小道传来。不多时,一个穿着粗布短褂、面色焦惶、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汉,在小屋外恭敬唤道:“云苓仙姑,小老儿赵有田又来叨扰了!”
云苓已恢复清冷神色,与魏殳一同走出小屋。
赵村长见到云苓,连忙躬身行礼,又看到魏殳,愣了一下,但见魏殳气度不凡,且与云苓站在一起,便也客气地拱了拱手。
“仙姑,上次您让等等,可……可村里那东西越来越凶了!”
赵村长急声道,“先是村东头老李家养的鸡鸭一夜之间被咬死好些,血都被吸干了,脖子上有黑手印!接着是村西的赵四,晚上起夜,看见一个白影子在自家院墙外飘,吓得病了好几天,胡话连篇,说影子要抓他替命!昨晚更不得了,住在村尾的孙寡妇家,半夜门窗自己啪啪响,屋里冷得像冰窖,还听到女人哭……孙寡妇和她小儿子现在挤到邻居家,死活不敢回去了!村里人心惶惶,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啊!”
云苓静静听着,问道:“可有人亲眼看清那东西模样?出事之前,村里或附近可有什么异常?比如动土、捡拾不明物件、或者……有无村民暴毙横死?”
赵村长仔细回想,一拍大腿:“模样没人看清,都说是一团白影,或者黑气。异常……对了!大概半个月前,村里几个半大小子去后山老林子边上摘野果,捡回来一个破旧的铜匣子,锈得厉害,但上面有些古怪花纹。他们觉得稀罕,就拿回村玩耍,后来不知丢哪儿去了。好像……好像就是从那之后,村里开始不太平的!至于暴毙横死……去年秋收时,村北的樵夫刘大在山里失足摔死了,算吗?”
“铜匣子……”
云苓眼神微凝,“那匣子现在何处?”
“找不着了啊!那几个小子说玩了两天就腻了,可能扔村口河沟或者哪个草垛子里了。”
云苓略一沉吟,对魏殳道:“你意下如何?”
魏殳点头:“看来是那铜匣子引来的邪祟,或是其中封着什么东西被无意放出。需要找到匣子,或至少找到邪祟本体。”
“正是此理。”
云苓对赵村长道:“村长,我们随你下山看看。先带我们去孙寡妇家,那里阴气最重,或能找到线索。另外,让那几个捡到匣子的孩子好好想想,最后到底把匣子丢在何处,任何可能的地方都不要遗漏。”
赵村长大喜,连声道谢,忙在前引路。
山村不大,几十户人家依山傍水而建。
此时天色尚早,但村里却显得格外冷清,少见人影,偶有村民从门缝窗后张望,眼神惊惧。
孙寡妇家在村子最西头,独门小院,土坯房三间,此时院门紧闭,隔着一段距离就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
云苓在院门外驻足片刻,目光扫过房屋和周围环境。
“阴气盘踞不散,但尚未成气候,主要是怨秽之气,夹杂一丝土腥腐朽味……不像自然形成的鬼物。”
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魏殳紧随其后,赵村长则战战兢兢留在门外。
院子里散落着一些家什,主屋房门虚掩。
云苓径直走向主屋,魏殳警惕地观察四周。
靠近主屋时,胸口的混沌金晶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温热感,并非遇到落魂坡那种阴邪时的警示,更像是……感应到了某种混乱的规则痕迹。
云苓推开房门,一股阴冷霉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单,但一片凌乱,仿佛被粗暴翻找过。
炕上的被褥散落,一个针线筐打翻在地。
魏殳注意到,屋角地面有些湿痕,并非水渍,而是一种暗沉发粘的痕迹,散发淡淡腥气。
“阴秽留痕,是鬼物常驻的迹象。但气息驳杂不纯。”
云苓蹲下,用手指蘸了点那粘痕,在指尖捻开,又放在鼻尖轻嗅,眉头微蹙,“有坟土、朽木、还有……金属锈蚀的味道。果然与那铜匣有关。”
她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靠墙的一个老旧木柜前。
木柜有被移动的痕迹。
“那东西在这里停留时间最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云苓看着魏殳,“或者,在找回它的‘栖身之所’。”
魏殳心中明了:“它想找回那个铜匣子?”
“很可能。匣子或许是它的凭依物,或者封印它的容器。匣子被弃,它得以脱离,但力量不全,本能地想要寻回。村民惊扰了它,便生出怨怒作祟。”
云苓分析道,“先去问问那几个孩子,务必找到匣子下落。若能找到,或可省去一番手脚。”
两人退出孙寡妇家,与赵村长汇合。
赵村长早已让人去找那几个捡到匣子的少年。
不多时,三个十来岁、面黄肌瘦的少年被带了过来,个个神情忐忑。
云苓没有呵斥,只是平静问道:“你们捡到的铜匣子,仔细想想,最后到底丢在哪里了?或者,有没有可能被谁捡走了?”
三个少年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嗫嚅道:“仙姑……我们真的记不清了。当时觉得没意思,好像……好像是扔村后那个堆秸秆的破窑洞附近了?要不就是丢进窑洞旁边的臭水塘里了?”
另一个补充:“也可能被村口的二狗子捡去了?他最喜欢捡破烂。”
第三个摇头:“二狗子后来跟我们说没看见。”
线索模糊。云苓也不急躁,对赵村长道:“带我们去破窑洞和臭水塘看看。另外,找二狗子来问问。”
一行人先去了村后的破窑洞。
那是一个废弃的土窑,旁边有个不大的水塘,水色发黑,漂浮着垃圾枯叶,气味难闻。
云苓绕着窑洞和水塘走了两圈,摇头:“此处虽有阴气残留,但很淡,匣子不在这里,那东西也没怎么来过。”
此时,一个看起来有些憨傻、衣着破烂的年轻男子被带了过来,正是二狗子。
他嘻嘻笑着,嘴角流涎。
云苓看他一眼,走近几步,忽然伸手在他眼前虚晃一下,指尖带起一丝极淡的翠芒。
二狗子眼神恍惚了一下。
“二狗子,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生锈的铜匣子?这么大。”云苓比划了一下。
二狗子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含糊道:“盒子……亮亮的……在……在石头下面……不好玩……”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埋”的动作。
“石头下面?哪里的石头?”魏殳追问。
二狗子指向村子北面:“那边……大石头……好多草……”
村子北面靠近山脚,确实有不少乱石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