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华连忙起身颔首:“公主安心回府歇息。”她恭送景宁公主母女出了偏殿,也不多留。
匆匆收拾了,便带着杜明夷往寺外去,偏殿外的回廊上已能听见其他官眷的笑语声,显然是闻风赶来的,幸而她们走得及时。
马车轱轳驶动,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李穗宜先将车窗推开半寸望了眼外景,随即转过身:“方才那些人明里暗里地试探,无非是冲着我的婚事来试探。”
话落,又添了句遗憾,“原想趁空隙同明夷说说话,也被她们缠得没了功夫。”
景宁公主没等她说完,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藏着温柔:“傻丫头,急什么?她们要说,便让她们说去。”
顿了顿,看着女儿眼底的失落,终是软了语气,“改日便让四殿下来府中坐坐吧。公主府既已开了门迎客,我这做姑姑的,总得见见侄子,略尽些长辈的心意。他来了,杜郎君自然也能跟着来。”
李穗宜猛地抬头,杏眼里瞬间亮了起来,连声音都带着颤:“娘?真的?”母亲很多年不应酬,这些年更是闭府不出,如今竟愿意为了她开府宴客。
景宁公主看着女儿惊喜的模样,眼底泛起一层柔光。她伸手握住女儿微凉的手“自是真的。”
她轻声道,“我总想着护你周全,不愿你受半分委屈。如今见你对杜郎君有心,做娘的,自当为你铺好路。”
李穗宜的鼻尖突然一酸,扑进母亲怀里,脸颊贴在她温暖的衣襟上,闷闷地说:“娘,我不想你为了我勉强自己……”
景宁公主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透过车帘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
汴京的繁华依旧,酒楼茶肆的幌子随风飘动,远处还有孩童追着卖糖人的小贩奔跑。
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为人母的柔软:“不勉强。”
她心里清楚,今日相国寺之事,不出黄昏便会传遍整个汴京。若她仍像从前那般闭府不出,反倒显得与杜府往来见不得人。
唯有大大方方开府迎客,穗宜与杜明夷的往来才算名正言顺。那些官眷的试探虽烦,却也让她下定了决心。
马车碾过一道车辙,轻微的颠簸中,景宁公主收紧了抱着女儿的手臂。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这点应酬,这点身段,又算得了什么呢?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晨便被案上堆积如山的拜帖惊了神。
由管事嬷嬷按品级依次排开,层层叠叠堆得足有半尺高,活似一座精致的彩笺小丘。
“公主,左相府、国公府、礼部尚书府的帖子都在前头,还有几位宗室夫人托人递了话,想邀郡主过府赏菊。”嬷嬷垂手禀报,声音里藏着难掩的无奈。
景宁公主捏着枚玉质镇纸轻叩案几,眸中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了然。
京中官眷最是消息灵通,昨日相国寺露的那一面,原是为给穗宜与杜明夷的往来铺路,没成想倒成了投进沸水的石子,搅得满汴京都动了心思。
她随手拣了几封眼熟的世家帖子,余下的便吩咐:“回了吧,说我昨日偶感风寒,不便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