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华夫人见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柔,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玉带钩,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明玥郡主心思细,知道你正逢铨选,不愿让叫你分心。
若是心里的话堵着难受,不如亲去公主府见她细说。她既为你周全到这份上,定也等着你的话呢。”
“是!”杜明夷像是得了明示,忙抬手整了整直裰的衣襟,先前的怔忪瞬间被急切取代,连声音都亮了几分,“儿子这便去!”
望着他疾步离去的背影,寿华夫人眸中含笑。杜仰熙上前携住她的手,语声带些轻嗔:“如今儿子婚事已定,娘子往后该多顾顾我了。”
寿华无奈摇头,随他往内院走:“多大年纪了,还说这话。”
杜仰熙叹道:“前阵子你既要应付各家探问婚事的夫人,又要为明夷铨选打点,连我爱吃的点心都都不做了。”
寿华夫人被他逗笑,嗔道:“这便叫厨房做,瞧你委屈的。”夫妻二人的笑语,渐渐隐入回廊深处。
......
公主府正院,李穗宜正亲手为景宁公主调着蜜水。昨夜宴后,她怕母亲晨起头痛早早过来侍奉。
听得外间通传杜明夷到访,景宁公主倚着引枕笑道:“这小郎君倒急得紧,快去吧。”
李穗宜替母亲掖了掖锦被:“娘先喝些蜜水垫垫,膳房温着莲子粥呢。”
景宁公主挥挥手,一旁嬷嬷连忙上前伺候,望着郡主离去的背影笑道:“咱们郡主这般孝顺、贴心的娘子,也就杜郎君有福气能配上,换旁人咱家还不依呢!”
景宁公主笑着摇头:“你呀,眼里就没她半点不好。”
公主府管家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杜明夷虽面带急色却气度沉稳,现下也知晓这是未来的郡马爷,忙引着往正厅奉茶。
杜明夷捧着青瓷茶盏,望着厅外初开的石榴树出神,忽闻熟悉的笑语:“在想什么?莫不是怕这圣旨难违,要寻路逃婚?”
他抬眼便见李穗宜立在阶前,水绿襦裙衬得身姿窈窕,鬓边簪着一银鎏点翠步摇。
杜明夷搁下茶盏起身,唇角扬起笑意:“可不是?我还没琢磨明白,就被郡主套牢了,实在心有不甘。”
李穗宜在他身旁坐下,纤手拨着茶盖漫不经心道:“那可得好好想清楚,天子赐婚可不是儿戏。真要反悔,可是想好如何向公主府、向陛下交代。”
杜明夷被她这副认真模样逗笑,上前一步执住她的手:“郡主说得是。只是杜某最怕美人报复,思来想去,还是委屈些接下郡马之位吧。”
“既这般委屈,倒不如我另择良人。”李穗宜挣了挣手没挣开,故作嗔怪道,“昨日进宫见舅舅,他还说汴京适龄郎君众多,问我要不要再挑挑。”
杜明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眼底的玩世不恭化作温柔:“我都委屈做郡马了,郡主便也委屈些,做我杜府的娘子可好?”
李穗宜被他逗笑,眸中似盛着春日暖阳。杜明夷望着她的笑颜,心尖一软,低声道:“其实便是没有陛下赐婚,我也已让母亲着手备礼,待铨选结束便来提亲。”
他怎会不知,前些日子各家夫人借着赏花、听戏频频邀约,无非是探问她的婚事,她为了不干扰他铨选,强忍着不耐应付周旋,从未向他诉过一句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