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德指尖捻着食盒边缘,嘴角仍带着浅浅笑意:“母亲今日瞧着精神极好,想来是咱们姐妹齐聚,她心里畅快呢。”
沈慧照侧眸看她,灯光映得她眼尾泛着柔润的光,伸手替她将车帘拢了拢,隔绝了外头的夜凉:“丈母身子康健,便是咱们的福气。”
他话音刚落,便见好德从食盒里又取出一个水晶角儿,蘸了些玫瑰醋递到他唇边。
眼中带着几分狡黠:“再尝尝?方才娘还说了,这醋配着角儿,最是解夏日常有的滞腻,夫君多吃两个,也不扰夜里安歇。”
沈慧照张口接住,酸甜鲜香在舌尖交织,心中暖意更甚。
他握住她递来醋壶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娘子亲手拌的馅,岳母亲授的手艺,还有三姐姐的好醋,这般周全,便是神仙滋味也不过如此。”
好德被他说得脸颊微热,抽回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却忍不住弯了眉眼:“就会说些讨喜的话。”
马车行至街角,一阵晚风从帘缝钻进来,带着夏夜特有的草木湿意。
好德忽然想起一事,抬眸道:“对了,清晏昨日还说起呢,想同你一道去郊外射柳。待你得空,咱们便带他去,也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沈慧照颔首应下,轻声道:“都依你。只是射柳那日天热,得提前备些解暑的酸梅汤,莫让孩子中暑...。”
说话间,已行至沈府巷口。巷内檐角挂着的绢灯映出朦胧光影,车夫见状忙收了半分缰绳,车轮放缓了转速,稳稳停在朱漆巷门旁。
此时已近亥时,沈府内院早已静悄。好德与沈慧照提着食盒穿过垂花门时,见正厅檐下的灯笼已熄,唯有东苑窗棂还透着暖黄烛光,便径直往清晏的居所去。
廊下侍从见了,忙轻声通报,屋内沈清晏正临窗批阅卷宗,闻言当即起身相迎:“父亲、母亲。”
好德笑着上前,将描金食盒搁在梨花木桌上,取出其中一份裹着细绢的食点:“这是你外祖母今日亲做的水晶角儿,特意让我给你送来尝尝。”
沈清晏闻言神色一喜,上前细看那玲珑剔透的角儿:“外祖母自去年便久不亲自下厨了,今日竟还记挂着我。”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圆桌旁,沈清晏取了银箸夹起一枚,轻咬一口,鲜美的汤汁混着海货的脆嫩在舌尖散开。
当即露出餍足之色:“外祖母的手艺愈发精进了,这鲜味竟比去年上元节时更胜一筹。”
看着素来沉稳的儿子露出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好德与沈慧照相视一笑。沈慧照轻咳一声,抬眼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又不动声色瞥向好德,往日这水晶角儿的馅料,多是好德亲手拌制。
沈清晏何等机敏,当即会意,含笑道:“只是这馅料的调味,倒有几分母亲的手艺,鲜而不腻,恰是我最爱的滋味。”
好德方才正沉浸在儿子的夸赞中,听闻这话更是喜上眉梢,转头嗔了沈慧照一眼:“果然是我亲儿,一尝便知这馅是我拌的!哪像你,竟都尝不出来。”
沈慧照素来温文尔雅,此刻只得无奈轻笑:“是为夫眼拙,该罚。今夜便罚为娘子捶脚赔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