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做,才能配得上这份沉甸甸的等待?该如何郑重,才能让她知晓自己并非无意?无数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搅得他心乱如麻。
这般心绪难平,竟让他连着几日在府衙都失了往日的沉稳。
批公文时会对着墨迹发怔,同僚议事时也常走神,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案几,满脑子都是谢云渺那些年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这日晌午,他与谢云舟相约在衙署附近的清雅小馆用饭,才稍稍收了些心神。
刚坐定不久,谢云舟便对着桌上的鱼长吁短叹,苦着脸道:“沈兄,你是不知我这三妹妹的性子!瞧着温温柔柔像株临水的柳,实则倔起来比谁都拧,连母亲都拿她没法子。”
沈清晏正执壶给两人斟茶,瓷杯接住茶汤的“叮咚”声脆生生的,他闻言抬眸,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面上却仍带着惯常的浅笑:“哦?三娘素来温顺,怎的惹得你这般愁烦?”
“还不是为了她的亲事!”谢云舟扒了口饭,眉头皱得更紧,“母亲前几年就开始替她相看人家,门第品行都挑得妥当,可她倒好,跑去跟祖母说要多承欢膝下几年,哄得祖母偏疼她,反过来帮着劝母亲。
母亲没法子,只好暂且搁置,可如今她都过了十八,母亲背地里不知抹了多少泪,偏她就是不松口,任凭谁劝都只说‘不急’。”
谢云舟只顾着倾吐满腹愁绪,全然没留意对面沈清晏的异样。他手中的象牙箸不知何时已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方才还温润的指尖此刻竟有些发凉。
方才压下的心绪又翻涌上来,她迟迟不肯应下亲事,是为了自己么?这份认知像团暖火,烫得他心口发颤。
他定了定神,思索片刻,岔开话头:“我方才想起,谢兄有本《贞观纪要》,近来我审理旧案,有些治政思绪想佐证一番,可否借阅几日?”
谢云舟正说着妹妹的事,忽被他打断,愣了愣道:“是有这么一本,可我记着你书房里也藏着一套,怎的还要借我的?”
沈清晏神色如常,语气自然:“那本被家里小厮打扫时不慎打翻了砚台,洇湿了书页,早已不能翻阅。”
谢云舟闻言也不疑有他,摆摆手道:“既如此,你晚间同我回府取便是,我近来倒也用不上。”
沈清晏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雀跃:“那便谢过谢兄了。” 谢云舟笑道:“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
晚间下值,沈清晏的马车跟在谢云舟身后,一同往谢府而去。他坐在车内,摩挲着衣袖上的暗纹,心中竟有些忐忑。
到了谢府,谢云舟领着沈清晏往后院书房走去,刚穿过垂花门,便见谢云岫在园子里折花。鬓边簪着一朵半开的栀子,手里还捧着一小束洁白的花枝。
她见了两人,笑着走上前来福身问安:“哥哥安好,沈郎君安好。”
谢云舟笑道:“阿岫怎的在此?晚间蚊虫多,你素来不爱夏日往园子里去的。”
谢云岫打量了沈清晏一眼,晃了晃手里的花,眼底藏着狡黠:“我来采点栀子花,同嫂嫂一起做香包。哥哥怎的同沈郎君一道来了?”
“沈兄来借阅《贞观纪要》,我正带他去书房取书。” 谢云舟说着便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