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谢云舟拿着一本线装书,身后跟着何五娘一同走来。
谢云舟将书递过:“沈兄,这便是《贞观纪要》,我在上面标注了好些心得,页面有些破旧,你莫要介意。”
沈清晏双手接过,拱手谢道:“谢兄割爱相借,感激不尽,岂会介意。”
何五娘适时开口,语气温婉:“天色已晚,沈郎君不如留下一起用个便饭?府里今日炖了野味,正好尝尝鲜。”
沈清晏无意瞥了一眼谢云渺,见她眼中也有几分期待,心中虽有不舍,却还是拱手道:“多谢大娘子盛情邀请,只是今日一早便应了母亲,要回府陪她用膳,不便失信,今日便先告辞了。”
何五娘笑道:“既是如此,那便不强留沈郎君了,路上慢行。”
沈清晏再次拱手,与谢云舟、谢云帆道别,目光在谢云渺身上留恋片刻,才转身离去。
目送沈清晏影没入月色浸染的长廊尽头,谢云渺玉指轻捻耳际银饰,凉意袭指,却难抑心潮温热。
晚风携栀子香徐至,轻摇她藕荷色罗裙,吹得玉靥生。
方才亭中对语、殷殷誓愿,仍在耳畔回旋,每念一句,心跳便倏然加快。
“姐姐还瞧什么?再瞧,沈郎君都要拐进东跨院了!”谢云岫凑上来用肩头轻撞她,瞥见一旁立着的兄长与嫂嫂,只敢挤眉弄眼地递暗号。
谢云渺被她一逗,方才回过神来,侧首温声对何氏道:“嫂嫂,时候不早了,该回前厅用膳了。”
何氏含笑应下,语气温和:“是啊,母亲在前院候着,说今日煨了冰糖燕窝,让我们早些过去。”
晚膳既毕,谢云岫却不愿归院,只一路随在谢云渺身侧,如影相随。
见她跟入屋内,谢云渺无奈遣退随身丫鬟,又对谢云岫的丫鬟道:“五娘今宵可在此歇下,你去回禀张妈妈一声。”
丫鬟应声而去。往日里,五娘子隔三差五便到三娘子房里留宿,早已是家常便饭。
姐妹俩梳洗停当,丫鬟轻垂云纹织金帐帘,谢云渺又让守夜的婆子退下。才一转身,便见谢云岫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像只等着啄食的小雀儿。
房内唯燃一盏菱花烛台,烛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映得人面如染暖光。
谢云渺缓声细述亭中种种,又道初见时他递来的那方巾帕,岁节暗赠的亲笔楹联,乃至亭中那句“明日便遣母亲登门求亲”的郑重之言,一件件细细说来,语声轻柔。
谢云岫听得入神,不时拍掌惊呼,追问细节,一会儿凑在姐姐耳边说些女儿家的私房话。
又聊起京中闺秀间的趣闻和近日新出的话本,言笑间不觉话锋渐远,夜深了还能听见帐内细碎的嬉笑声。
门外传来张嬷嬷的轻咳:“三娘子,五娘子,夜深了,再熬着明日可要损了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