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痛。
林晚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仿佛一艘失去了动力和舵的小船,在星尘浆液构成的“海洋”中随波逐流。每一次微弱的浪涌,都让她布满裂纹的丹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道基近乎崩毁的哀鸣。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粗糙的拖拽感将她从深沉的昏迷中勉强拉回了一丝清明。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映入几张饱经风霜、带着警惕与好奇的脸庞。这些人穿着用各种兽皮、破碎金属和不知名织物拼凑而成的简陋衣物,脸上涂抹着暗色的油彩,眼神如同荒野中的鬣狗,既谨慎又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光芒。
他们正用粗糙的绳索,将她、依旧昏迷的周冯,以及状态稍好、但同样虚弱不堪的火锤老人,从星尘浆液中拖上一艘……由巨大兽骨和朽木拼接而成的、简陋无比的筏子。
筏子上还有另外几个人,同样衣衫褴褛,正紧张地握着骨矛、锈蚀刀剑等简陋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漂浮的星辰碎片。
“老大,捞到三个!看样子是刚被空间乱流卷进来的‘新人’!”一个干瘦如同猴子的男人对为首的一个壮汉说道。
那壮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额头斜跨至下颌,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捏了捏林晚的手臂,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腕脉,眉头紧锁。
“这个女娃,伤势极重,道基近乎全毁,修为……怕是连筑基都不稳了,是个废人。”疤脸壮汉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失望。他又检查了一下周冯和火锤,“这个小子只是昏迷,修为低微。这个老家伙……咦?体内有禁制,灵力被封,但肉身底子还在,像个炼器的。”
废人……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林晚模糊的意识。她想要运转灵力,却发现丹田内那枚布满裂纹的时空道种死寂一片,仅存的微弱灵力如同漏气的皮囊,根本无法有效凝聚。一阵剧烈的咳嗽涌上喉咙,带着腥甜的气息。
她真的……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啧,亏了。还以为能捞到点有用的‘劳力’或者‘肥羊’。”干瘦男子啐了一口,“老大,要不把这两个没用的扔回去?只留这个老家伙?”
疤脸壮汉沉吟了一下,目光扫过林晚苍白却依旧难掩清丽的面容,以及她身上那件虽然黯淡却材质非凡的暗红色法袍(血魂匿踪袍),又看了看火锤老人那即使虚弱也挺直的脊梁和手上的老茧。
“都带上。”疤脸壮汉最终做出了决定,“这女娃长得不错,就算废了,或许也能在黑齿集市换几块‘星尘结晶’。这老家伙像是个懂手艺的,带回去让‘瘸爷’看看。至于这小子……当个添头,总能干点杂活。”
黑齿集市?星尘结晶?
林晚心中微动,将这些信息记下。看来,这群人是碎星海中挣扎求生的“拾荒者”。
她被粗暴地拖到骨筏一角,和周冯、火堆扔在一起。骨筏在领航者的操控下,开始在这片死寂而瑰丽的星尘海中,向着某个固定的方向缓缓航行。
周围是永恒的破碎景象。巨大的星辰残骸如同沉默的巨兽,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偶尔有散发着诡异光芒的星云飘过,或者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虚空兽嘶吼。这里的空间规则极其混乱,有时骨筏前方明明空无一物,却会突然出现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若非领航者经验丰富,及时规避,整艘筏子都会被撕碎。
这是一个比葬土更加残酷、更加原始的世界。
数日后,周冯率先苏醒过来。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和那群面目凶悍的拾荒者,吓得缩成一团,但在看到旁边气息奄奄、发梢灰白的林晚时,更是惊骇欲绝。
“大……大佬!您怎么了?!”他声音带着哭腔,想要靠近,却被一个拾荒者用骨矛逼退。
林晚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又过了两日,骨筏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依托于一块巨大无比、仿佛山脉般的暗红色星辰碎片建立起来的……聚集地。
聚集地外围用各种巨大的兽骨、断裂的兵器和扭曲的金属构建成了简陋的防御工事。内部则是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低矮棚屋,大多由兽皮、碎布和捡来的板材搭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汗臭、血腥、腐烂食物和劣质燃料的刺鼻气味。
形形色色的人在其中穿梭,大多面带菜色,眼神麻木或凶狠。有穿着稍好一些、带着护卫的商人模样的人,也有浑身煞气、背着各种怪异武器的亡命之徒,更多的则是如同捞起林晚他们的那群人一样的拾荒者。
这里,就是碎星海的底层缩影——骸骨营地。
疤脸壮汉带着手下,押着林晚三人,穿过肮脏混乱的街道,来到了营地中心一处相对“豪华”的石屋前。石屋门口挂着几个风干的、不知名生物的头骨,两个气息彪悍、有着金丹初期修为的守卫站在那里。
“疤狼,这次有什么收获?”一个守卫懒洋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