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奥罗拉那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在回荡:
“我们不能放弃它。”
她看着塞莉丝塔和艾德里安,眼神中没有狂热,只有一种沉静到极致的决断。
“它痛苦,它危险,它是一个被强行制造出来的悲剧。但它的痛苦,一部分源自囚禁,另一部分……现在正来自‘凋零’。那残存的、渴望秩序与平静的微弱意识,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它本身的存在,无论是作为星球能量的核心,还是一个被扭曲的古老意志,都蕴含着对抗‘凋零’的潜在力量——哪怕只是出于本能的厌恶和排斥。”
“放任不管,最终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凋零’彻底污染并控制它,制造出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怪物;要么它在极致的痛苦和疯狂中彻底崩溃,引发的能量爆发足以毁灭这颗星球,甚至波及更远。无论哪种,都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也违背了我们追寻‘调和’、播撒‘绿洲’的初衷。”
“但主动释放它同样不可取。”奥罗拉继续说道,语气冷静地分析着风险,“我们无法预测一个被囚禁了可能比文明史还要漫长的存在,在获得自由后的瞬间会做出什么。残存的理智能否压制疯狂?对囚禁者的怨恨会否让它迁怒于所有‘后来者’?风险太大,近乎自杀。”
塞莉丝塔和艾德里安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们知道,奥罗拉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成型的计划。
“所以,我们要走的,是介于‘无视’和‘释放’之间的,最窄也是最危险的那条路。”奥罗拉深吸一口气,“尝试与那残存的理智建立极其微弱的、非侵入性的‘共鸣连接’。不是去控制,不是去谈判,甚至不是去‘安抚’——那可能被视为另一种形式的干扰或欺骗。我们只是……‘倾听’,并‘理解’。然后,在它允许的范围内,或许可以尝试……‘协助’。”
“协助什么?”艾德里安问。
“协助它抵抗‘凋零’。”奥罗拉指向艾德里安绘制的那张简陋示意图,“根据你的分析,‘束缚阵列’存在破损点,这些破损点既是‘凋零’渗透的通道,也是它痛苦外溢的缺口。如果我们能利用‘绿洲’的秩序能量,结合古代碎片上解析出的部分回路原理,对这些破损点进行极其细微、精准的‘临时修补’或‘能量疏导’,或许可以达成两个目的:第一,暂时阻断或减缓‘凋零’通过这些缺口向核心的渗透,为它减轻一些痛苦和外部压力;第二,引导一部分逸散的、混乱的痛苦能量,通过相对安全的路径释放或转化为对‘绿洲’无害的形式,或许还能为‘绿洲’提供额外的能量来源。”
她看向塞莉丝塔:“这需要你的生命场域作为‘缓冲’和‘净化滤网’,确保任何被引导上来的能量都经过充分的‘无害化’处理。”
“这听起来……像是在为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修建导流渠和减压阀。”塞莉丝塔形容道,“而且是在完全不清楚火山内部压力结构和岩浆成分的情况下。”
“比喻很恰当。”奥罗拉点头,“所以,我们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首要任务是建立‘倾听’连接,确定那残存理智的具体‘位置’和‘状态’,并获得它的……至少是不反对的‘默许’。任何操作,都必须以不进一步刺激它的疯狂部分、不触动‘束缚阵列’的关键结构为前提。”
这是一个建立在无数假设和微小概率上的计划。它要求奥罗拉拥有超凡的法则感知与控制力,要求艾德里安的理论推导足够精准,要求塞莉丝塔的生命场域足够坚韧,更需要那“束缚之核”残存的理智能够理解并接受这种极其微弱的、不带强制性的“善意”。
这几乎是一场与疯狂和混沌的赌博,赌注是他们的生命,以及这颗星球残存的希望。
“成功的概率……我无法计算。”艾德里安苦笑,“但你说的对,什么都不做,失败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至少这条路,还有一丝理论上的可能。”
“我支持。”塞莉丝塔握住奥罗拉的手,精灵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我们已经见证过太多绝望中的生命所迸发出的奇迹。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值得尝试。而且……我能感觉到,地下空洞的那些生命,它们也在‘期待’着什么。”
决定,就此落下。
行动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步,奥罗拉进行最深度的“被动聆听”与“共鸣尝试”。她将在塞莉丝塔的灵能守护和“绿洲”核心能量的全力支持下,将自身的“调和场”调整到最开放、最包容的状态,然后沿着那条隐藏缝隙,将一缕纯粹由“倾听”与“理解”意愿构成的、不含任何指令或探测意图的“共鸣涟漪”,如同最轻柔的问候,送向那“束缚之核”残存理智可能存在的方向。
第二步,如果得到任何非敌意的、甚至只是“困惑”或“沉默”的反馈,艾德里安将根据反馈的能量特征,结合古代回路图,计算出最可能安全进行“临时修补”的一到两个破损点坐标和能量疏导方案。
第三步,由奥罗拉主导,塞莉丝塔辅助,艾德里安监控,利用“绿洲”能量和生命场域,执行一次极其短暂、精细的“能量疏导”操作,目标仅为测试理论可行性和观察核心反应,绝不深入。
计划简单,执行起来却步步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