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死区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巨兽,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开始对闯入体内的“异物”展现出全方位的排斥与攻击。
最初只是那些形态各异的低熵生物尾随追逐。它们的速度依旧不算快,但胜在数量庞大,不知疲倦,如同灰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不断压缩着三人逃亡的空间。奥罗拉维持着净化波动场,如同在污水中撑开一个不断被挤压的气泡,凡是试图突破波动场的生物,都会体表冒烟、行动迟缓,为他们争取到些许喘息之机。
但消耗是惊人的。
奥罗拉能清晰地感觉到,构成自己这具能量化躯体的金白色能量,正在以稳定的速度流逝。每一次释放净化波动,每一次维持悬浮移动,甚至仅仅是“存在”于这片极端排斥活性能量的死寂环境中,都像将冰置于烈日之下,不断消融。她必须集中全部精神,从体内那团与“地心火种”同源的核心中抽取能量,进行补充和维持。这种感觉,就像在漏水的船上拼命舀水,不知道何时会枯竭。
“前方!重力异常区!”夜枭的警告将奥罗拉从对自身状态的忧虑中拉回。
只见前方的灰白地面上空,光线呈现出诡异的扭曲,空气密度肉眼可见地不均匀。艾德里安毫不犹豫,从腰间拔出一根探测棒扔了过去。
探测棒飞入那片区域,轨迹立刻变得古怪起来——时而加速下坠,时而又诡异地上浮,最终在空中打了个转,斜斜地插在了远处地面上。
“不能硬闯!绕过去!”艾德里安立刻改变方向。他们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研究这种物理法则的异常。
绕路意味着更长的距离,更靠近侧翼包抄过来的生物群。奥罗拉不得不扩大净化场的范围,消耗进一步加剧。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边缘开始变得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闪烁不定。
“奥罗拉大人,您的状态!”艾德里安注意到了她的不稳定。
“还能坚持…不要减速!”奥罗拉咬紧牙关,将核心能量的输出再提升一档。净化波动猛地增强,将左侧一股试图贴近的“飘浮囊”群推得倒飞出去,囊体表面浮现出大量裂纹。
然而,更大的威胁接踵而至。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不是来自后方追赶的生物,而是来自他们逃亡路线的前方!灰白色的地面如同波浪般起伏、开裂,数条粗大无比、覆盖着岩石般甲壳的灰白色“触手”破土而出,每条触手末端都分裂成花瓣状的锋利口器,向着他们横扫而来!
“是‘地噬古藤’!死区深处的‘清道夫’!”夜枭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是资料库中只有名字和“极度危险”标注的东西,没想到真的存在。
触手的攻击范围极大,速度也比那些低熵生物快得多。绕路已不可能。
“冲过去!奥罗拉大人,请为我们开路!”艾德里安大吼,同时和夜枭一起,将剩余的所有爆炸物和干扰弹投向最近的两条触手。
轰!轰!
爆炸和干扰让触手的动作微微一滞。
奥罗拉星火双眸一凝,将大部分能量集中到双手。她模仿着记忆中对“星火”之力最本源的运用方式——不是大范围的净化,而是极致的凝聚与穿透。
“让开!”
她双手虚握,向前猛地一推!一道凝练如实质、炽白中带着淡金的光束,如同神罚之矛,瞬间贯穿了正前方一条最粗壮的触手!光束所过之处,岩石甲壳如同黄油般融化、蒸发,触手内部的结构被彻底破坏、净化,整条触手无力地垂落、崩解成灰白的碎屑。
这一击威力巨大,但代价也同样惨重。奥罗拉感觉体内的能量瞬间被抽空了一大截,半透明的身躯剧烈闪烁,几乎要维持不住人形,一阵强烈的虚弱和眩晕感袭来。
“走!”艾德里安一把扶住(虽然手穿过了能量体,但一股温和的力场托住了她)奥罗拉,和夜枭一起,从那被贯穿的触手缺口处全速冲过。
身后的触手疯狂舞动,但似乎对那被净化的伤口有所忌惮,追击慢了一拍。
暂时摆脱了地噬古藤,但奥罗拉的状况已经岌岌可危。她的形体变得更加透明,能量波动微弱而紊乱,核心的光芒都暗淡了许多。
“必须…找个地方…让我…稍微稳定一下…”奥罗拉的声音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响起,微弱不堪。
艾德里安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灰白平原,毫无遮蔽。身后的追兵虽然被地噬古藤阻挡了一下,但很快又会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