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穴外,灰霾低垂,死寂无声。但艾德里安和夜枭都能感觉到,那种冰冷的“注视感”并未远离,反而如同逐渐收紧的罗网,缓缓包围着这片小小的岩丘。低熵生物们似乎在重整旗鼓,地噬古藤的触手偶尔扫过附近地面,引发沉闷的震颤。时间,正在以最残酷的方式流逝。
石穴内,奥罗拉的光团在由铭牌、碎水晶等物品构成的微弱共鸣场中,仅仅维持着不再继续黯淡的底线。光团内部的人形轮廓微微起伏,如同沉睡者不安的呼吸,传递出深切的疲惫与能量枯竭的虚弱感。
艾德里安将自己的疯狂计划,以最简洁清晰的方式,通过精神链接传递给了奥罗拉光团中那微弱却清醒的意识。
短暂的沉默。
“从…死亡中…汲取生命?”奥罗拉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充满了震惊与疑虑,“这太…危险了。‘星火’的本质是净化、是新生、是与生命和秩序的共鸣…而死寂…是它的反面,是熵增的终点,是法则的‘沉眠’甚至‘消亡’…”
“我知道。”艾德里安的意念坚定,“但您的核心,不仅仅是‘星火’,还融合了‘地心火种’的本源,那是最接近星球生命法则本身的力量。或许…存在一线可能,以星球本源为根基,以‘星火’为熔炉,强行炼化一丝死寂法则中蕴含的…最原始的‘存在’基底。哪怕那基底充满了‘终结论’的色彩,但‘存在’本身,或许能成为您暂时维持的燃料。”
他停顿了一下,传递出更深层的考量:“而且,这也是了解这片死区、了解那个古老消亡文明秘密的机会。如果‘凋零’是活性的腐化,那么‘死寂’可能就是活性的彻底‘冻结’或‘抹除’。理解其中之一,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另一个。”
更长久的沉默。夜枭在洞口警戒,神经紧绷到极点,手中的探测器不断扫描着外部逼近的生物信号和内部的能量波动。
终于,奥罗拉传来了回应,意念中带着一丝决绝:“…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吗?塞莉丝塔付出一切…将我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在这里无声消散的…告诉我…怎么做?”
“极度小心,循序渐进。”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气,“我会用我的精神力和携带的旧网络设备,为您建立一个临时的、极其脆弱的‘过滤’与‘缓冲’层。您只需要将感知和能量触角,极其轻微地探出共鸣场,去‘触碰’石穴内弥漫的死寂能量场。不要试图吸收,仅仅是感受它的‘韵律’和‘质地’。”
“第一步,是‘同频’。在不被它反向侵蚀的前提下,让您的能量波动,模拟出与死寂场极其相似的‘惰性’与‘沉寂’特征。这是最危险的一步,一旦您的意识被同化,可能永远无法醒来。”
奥罗拉没有回答,但光团的光芒微微收缩,变得更加内敛,仿佛进入了最深沉的冥想。艾德里安立刻启动了几件旧网络设备的微弱能量场,形成一个极其稀薄、几乎不存在的防护罩,笼罩在光团周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光团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开始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那原本温暖、活跃、充满生机的“星火”韵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迅速冷却、沉寂下去。光芒变得更加黯淡,波动频率降低到了几乎静止。甚至连光团本身的存在感,都开始变得稀薄、模糊,仿佛要融入石穴的灰暗背景之中。
艾德里安和夜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能感觉到,奥罗拉正在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去贴近那无边的死寂。
成功了?还是…被吞噬了?
就在光团的波动几乎与环境背景噪音融为一体,艾德里安几乎要忍不住强行中断时——
变化产生了。
光团的中心,那一点最核心的金白色光芒,突然极其轻微地、以与环境死寂波动完全同步的频率,“脉动”了一下。
不是吸收,不是共鸣,而是一种更底层的…“识别”与“映射”。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了“死寂”的“空无”本身。
就在这“映照”成功的瞬间,艾德里安预设的、基于旧网络纹路的“过滤层”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信息流”。那不是能量,而是关于“死寂”法则本身的结构信息——一种关于“如何归于空无”、“如何冻结活性”、“如何让时间失去意义”的、冰冷而绝对的存在公式。
信息流经过过滤层的初步“转译”(更多是削弱其直接的意识侵蚀),化为一串串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数据流和抽象意象,涌入了奥罗拉的核心意识。
“啊——!!!”
一声无声的、只在精神层面响起的痛苦尖啸,从光团中爆发!
光团剧烈震颤,表面的黯淡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电灯疯狂闪烁!内部蜷缩的人形轮廓猛地蜷缩得更紧,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些涌入的、关于“消亡”与“终结”的法则信息,如同最毒的腐蚀剂,疯狂冲击着她本就脆弱且充满创伤的意识!
艾德里安脸色剧变,立刻准备强行切断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