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枭全力分析信号时,驾驶舱内,另一场“苏醒”正在悄然发生。
主驾驶位上,一直处于昏迷与痛苦挣扎之间的伊恩·铁砧,呼吸突然变得平稳而深沉。覆盖他面部的维生薄膜无声地溶解、消失。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完全地睁开了。
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瞳孔深处残留着惊惧与痛苦的灰色眼睛。眼神最初是茫然的,空洞地映出驾驶舱顶部破损的管道和闪烁的应急灯。然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到了悬浮在一旁、光芒黯淡的奥罗拉能量体,看到了正紧张盯着仪器的夜枭,也看到了持枪警戒、回头望来的艾德里安。
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破败的飞船,窗外诡异的灰色世界…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伊恩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但被安全束缚带紧紧绑在座椅上。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连串干涩的咳嗽。
奥罗拉立刻分出一丝温和的意念接触过去:“伊恩工匠,请保持冷静。你安全了。我们是后来者,我们在‘迅捷飞翼’上。灾难已经过去很久了。”
“后来…者…迅捷…飞翼…”伊恩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用那灰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奥罗拉,又看向周围熟悉的(虽然破败)“工匠会”风格控制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困惑,“…平台…坠毁了…实验…失败…污染…扩散…我…我应该…死了…”
“你没有死,只是休眠了很久。”奥罗拉以最平稳的语气解释,“‘雷火之锤’坠毁在‘灰烬摇篮’星球,我们偶然发现了它,并修复了这艘飞船。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伊恩工匠。关于那场实验,关于样本,关于…外面的世界。”
伊恩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的闸门仿佛被强行打开,痛苦与恐惧再次浮现。他双手紧紧抓住座椅扶手,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但作为一名历经训练的“锻炉工匠”,他强行压下了那些翻腾的情绪,目光重新聚焦,扫视着控制台上那些陌生的改装和破损,又看向窗外那片死寂的灰白。
“灰烬…摇篮…这个名字…听过…危险的…地方…”他断断续续地说,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属于技术人员审视问题的冷静,“你们…修复了法则驱动?用什么能量?这里的法则…被扭曲了…秩序稀薄…”
他注意到了奥罗拉能量体的特殊,也感知到了飞船那不稳定但确实在运行的法则驱动波动。
“用我的力量,以及‘雷火之锤’核心净化后的能量。”奥罗拉简单回答,随即指向夜枭面前的信号追踪仪,“我们正在追踪一个信号,疑似来自‘林晚网络’或同源文明。但前方出现了一片强干扰区,干扰源是一艘坠毁的、被严重污染的古代星舰,风格与信号可能同源。我们需要你的知识,伊恩工匠。关于信号抗干扰协议,关于这片星域的历史,关于…如何安全地穿越或绕过那片区域。”
伊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些跳跃的信号数据和窗外远方那隐约可见的、被能量湍流包裹的庞大阴影上。他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属于“工匠会”顶级技师的本能被唤醒,开始快速分析。
“林晚…网络…星海…信标联盟之一…他们的早期通讯协议…有过交流…”他喃喃自语,挣扎着想要更仔细地去看那些数据,但身体的虚弱让他难以动弹。
就在这时,夜枭突然发出一声低呼:“捕捉到信号切换!正在分析新频段特征…干扰过滤算法生效…重新计算源点方位!”
几秒钟后,一个新的坐标箭头出现在导航屏幕上,与之前的指示出现了明显偏差,指向了那片污染星舰残骸盆地的…东南侧边缘!
“真实信号源不在盆地中心!在盆地另一侧!”夜枭激动地报告,“但要去那里,我们依然需要非常靠近那片干扰区,甚至可能要从它的边缘掠过!”
风险依然存在,但至少方向明确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刚刚苏醒、掌握着可能关键信息的伊恩工匠。
这位来自远古灾难的幸存者,能否为这趟危险的航行,提供一线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