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如同一片深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滑行在星海的边缘。协议提供的改装技术确实了得,飞船的被动隐匿系统将能量辐射和特征信号压制到了最低,若非近距离主动扫描,很难在背景杂波中发现它的存在。
航向直指“alpha-7绝对遮蔽区”的外围。那片被艾德里安称为“铁幕”的黑暗球体,在星图上如同一个完美的、吞噬一切的圆形空洞,散发着令人不安的“寂静”感。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乘坐侦察艇匆匆一瞥,而是拥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和属于自己的船只。
“距离目标区域还有十二次标准跃迁,预计四十八小时后抵达最近的安全观测点。”灰雀汇报着航行参数。她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渡鸦”技术官的角色,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驾驶舱里,调试设备,分析沿途扫描到的数据,并尝试理解协议留给他们的、虽然有限但技术含量不低的飞船系统。
艾德里安则专注于两件事:一是熟悉“渡鸦”的操控和战术能力(虽然有限),模拟各种可能遭遇的危机应对方案;二是继续消化从协议那里获得的知识,特别是关于“幻光族”和“守望者”早期通讯协议的部分。他隐约觉得,无论是应对“alpha-7”的未知,还是理解那枚“调和信标”,甚至未来可能与协议的交互,这些知识都至关重要。
航行的头两天平静无波。他们避开了已知的、协议标注可能有“凋零”活动或空间不稳定的区域,穿行的是一片相对“干净”但也极其荒凉的星域。偶尔能扫描到远处有古老的、早已熄灭的恒星残骸,或是漂浮的星际尘埃云,但没有任何生命或近期活动的迹象。
这种寂静,反而让习惯了接连不断逃亡与战斗的两人有些不适应。舱内大部分时间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艾德里安会花时间在狭小的生活区活动身体,保持状态。灰雀则埋头于数据,偶尔会和艾德里安讨论她对“渡鸦”系统底层那些协议“加锁”部分的猜测——她认为,那些锁不仅仅是限制功能,更像是一种…“数据回流通道”,协议可能通过这些锁,在特定条件下,悄无声息地读取飞船的部分非核心运行数据。
协议的“监控”,从未真正远离。
第三天,就在他们即将进行最后一次短途跳跃,进入“alpha-7”区域的引力影响范围边缘时,灰雀突然发出了警报!
“被动传感器捕捉到异常能量残留!就在我们预定航线上,距离约一次跃迁单位!”她的声音带着紧张,“非常微弱,但频谱特征…和‘幻光族’观测飞船的记录有高度相似性!残留还很‘新鲜’,估计产生时间不超过二十标准时!”
“幻光族”飞船不久前经过这里?而且似乎是朝着“alpha-7”方向去的?
艾德里安立刻警觉。“减速,取消本次跳跃。启动最高级别被动扫描,分析残留轨迹,推算目标可能的动向和速度。”
“渡鸦”从跃迁预备状态退出,如同礁石般静止在虚空中,所有非必要系统关闭,传感器阵列功率开到最大,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梳理着那片空间残留的每一丝能量涟漪和物质扰动。
几分钟后,灰雀给出了分析结果:“能量残留轨迹显示,目标确实朝着‘alpha-7’方向移动,速度…不快,似乎是巡航或观察速度。残留中检测到非常微弱的、周期性的主动扫描脉冲…频率很低,功率极低,像是…在进行某种‘聆听’或‘感应’,而不是常规探测。”
“聆听”…感应…艾德里安想起“幻光族”擅长隐匿观察的记载。他们似乎在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尝试“感知”“alpha-7”铁幕之后的东西?
“能追踪到它现在的具体位置吗?”
“很难。残留太弱,而且对方的隐匿技术显然也很高超。除非它再次主动扫描或我们靠得非常近,否则…”灰雀摇了摇头。
一个神秘的观察者,可能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用未知的方式窥探着那片“铁幕”。这既增加了风险,也带来了机会——或许可以观察“幻光族”的行为,获取更多关于“alpha-7”的信息。
“调整航线,沿着残留轨迹边缘,保持最大安全距离,缓慢接近‘alpha-7’外围。”艾德里安做出决定,“同时,尝试用我们掌握的‘守望者’早期通讯协议中的几个‘无害问候’或‘状态查询’通用频段,以最低功率、无目标方向广播。不要指望收到回复,但或许…能让那个观察者‘听’到一些它感兴趣的东西。”
这是一个大胆的试探。用“守望者”的信号,去吸引一个可能与“守望者”同时代甚至更古老的“幻光族”观察者的注意。风险在于可能暴露自身,但收益是可能获得交互,哪怕只是对方一个微小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