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指向断剑的呓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古战场的死寂。阮桀和青黛的目光猛地聚焦在她身上,随即又惊疑不定地转向那柄斜插在暗红沙土中的漆黑断剑。
“剑…黑…玄…鸟…”玉树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仿佛在梦魇中挣扎。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颤动。肩头那金红色的血契符文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烙铁,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灼热的气息甚至穿透了青黛布下的守护阵法!
“公主殿下!”青黛惊呼,立刻俯身查看,脸色剧变,“她的灵魂波动极其紊乱!有什么东西…正在侵蚀她的意识!”
侵蚀?!
阮桀心头一紧,瞬间联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被残留意志吞噬的恐怖经历!难道玉树也受到了影响?还是…那柄断剑?!
他再次看向那柄断剑。通体漆黑,非金非石,剑身布满蛛网般的暗红血纹,剑格处的玄鸟图腾模糊而狰狞,断口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它静静地插在那里,却如同一个活着的黑洞,吸引着周围的光线、能量,甚至…灵魂!阮桀胸前的玄鸟胎石在断剑出现后便彻底沉寂,但那种血脉相连般的强烈呼唤感却愈发清晰,如同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沉重的牵引力。更诡异的是,他眉心的血契符文,竟与那断剑散发出的毁灭气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灼痛中带着一丝…渴望?
“是那柄剑!”阮桀立刻断定,声音因急切而嘶哑,“它…它在影响玉树!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青黛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迅速加强守护阵法,几枚玉符瞬间破碎,化作更浓郁的清光将玉树笼罩,试图隔绝断剑的影响。然而,玉树肩头的符文光芒只是略微黯淡了一瞬,随即更加疯狂地闪烁起来!
“啊——!”玉树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尖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般剧烈弓起!她原本恢复了一丝血色的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甚至隐隐透出一股死灰色!紧握玄鸟之泪的手剧烈颤抖,玉坠的光芒疯狂明灭,仿佛随时会熄灭!
“不行!普通的守护阵法挡不住那剑的侵蚀之力!”青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慌乱,“那剑…蕴含的意志太过古老和邪恶!它在主动拉扯公主的灵魂!”
“怎么办?!”阮桀目眦欲裂,心如刀绞。他眼睁睁看着玉树在痛苦中挣扎,却束手无策!那股血脉相连的呼唤感越来越强,仿佛那断剑在诱惑他靠近,同时又在无情地折磨着与他血契相连的玉树!
“只有一个办法!”青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用‘血引归源术’!强行稳定她的本源,切断那剑对她灵魂的侵蚀!但…”
她看向阮桀,目光极其复杂:“此法需要至亲或血脉同源者的大量精血为引,配合特殊法印,强行将她的灵魂锚定在本源深处!过程极其凶险,施术者会承受巨大的反噬,甚至…可能被那剑的意志顺藤摸瓜,一并侵蚀!”
精血!反噬!被侵蚀的风险!
阮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步跨到玉树身边,跪坐在沙地上,目光坚定地看向青黛:“用我的血!需要多少?怎么用?”
“阮桀!你…”青黛被他毫不犹豫的决绝震住了,“你要想清楚!那剑的气息你也感受到了,它太诡异了!一旦术法开始,你的灵魂也可能…”
“别废话了!”阮桀低吼道,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执着,“再拖下去她就没了!告诉我怎么做!”他一把撕开自己的左臂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另一只手已经握紧了青黛之前给他的那柄青铜匕首。
青黛看着阮桀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又看了看在痛苦中气息越发微弱的玉树,猛地一咬牙:“好!准备玉碗!割腕取心头精血!至少半碗!要快!”
阮桀立刻从青黛递来的一个皮囊中取出一个粗糙的玉碗,毫不犹豫地将锋利的匕首刃口压在自己左腕的动脉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下,是奔涌的血液和坚定的心跳。他看了一眼玉树痛苦的脸庞,牙关紧咬,手腕猛地用力一划!
嗤——!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滚烫的、带着奇异金红色光泽的鲜血如同小股喷泉般涌出!这并非普通的血液,而是蕴含着他生命本源和玄鸟血脉力量的心头精血!鲜血落入玉碗,发出“滴答”的声响,在死寂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剧痛让阮桀闷哼一声,额角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握着匕首的手稳如磐石,任由鲜血流淌。随着精血的流失,一种强烈的虚弱感伴随着眉心血契符文的灼痛感席卷而来。玄鸟胎石似乎也感应到了宿主生命力的流失,微微震动,散发出一丝温润的力量试图滋养,但杯水车薪。
玉碗中的鲜血迅速积聚,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和一丝淡淡的、灼热的金芒。当鲜血堪堪达到半碗时,阮桀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血色。
“够了!”青黛立刻喊道,同时迅速取出几枚特制的金针,闪电般刺入阮桀手臂伤口周围的穴位,强行止住血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收缩、愈合,但精血的损耗带来的虚弱却无法立刻消除。
青黛小心翼翼地端起那半碗滚烫的精血,神情凝重无比。她咬破自己的食指,以血为墨,开始在玉树周围的沙地上快速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充满古老韵味的血色法阵。法阵的核心,正是玉树心口的位置。
“以血为引,魂归本源!”
“玄鸟为凭,诸邪退散!”
“敕!”
青黛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文,双手结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法印。随着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手中的玉碗猛地倾倒!
蕴含着阮桀生命本源和玄鸟血脉力量的精血,如同燃烧的金红色熔岩,精准地浇灌在血色法阵的核心——玉树的心口位置!
嗡——!!!
整个法阵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火焰,瞬间将玉树的身体包裹!她身上那件本就褴褛的衣衫在光芒中化为飞灰,露出苍白却玲珑有致的胴体,以及肩头那枚疯狂闪烁的血契符文!
“呃啊啊啊——!!!”
玉树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般剧烈抽搐、绷紧!金红色的火焰在她体表燃烧、流转,疯狂地涌入她的心口!她肩头的血契符文如同活了过来,金红色的纹路疯狂蔓延,瞬间爬满了她半边身体,如同燃烧的荆棘图腾!一股强大的、混合着阮桀生命气息和玄鸟血脉力量的锚定之力,强行镇压向她的灵魂深处!
与此同时,那柄漆黑的断剑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挑衅,猛地一震!剑身上缠绕的暗红血纹如同活蛇般蠕动起来!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暴戾、带着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矛,狠狠刺向包裹着玉树的金红光芒!
噗!
青黛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维持法阵的她首当其冲,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法阵的光芒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阮桀也感到一股恐怖的、撕裂灵魂的冰冷意志顺着血契的连接狠狠撞来!他眼前一黑,大脑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眉心的符文灼痛到几乎要炸开!但他死死咬住舌尖,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他不能倒下!他是玉树此刻唯一的锚!
“坚持住!阮桀!”青黛嘴角溢血,嘶声吼道,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拼命维持着即将崩溃的法阵,“她在反抗!那剑的意志也在疯狂反扑!锚定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