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心,出现了一个漆黑的门户。
门户高约三丈,宽两丈,边缘流淌着七彩的时空乱流。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但在黑暗深处,隐约可见一点星光——那是坐标另一端的景象,是骊山地宫的方位!
“时空之门,真的打开了!”玉树眼中闪过狂喜,但随即变为担忧。她能感觉到,阮桀的气息正在急速衰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走!”她一把扶起几乎昏迷的阮桀,又拉住摇摇欲坠的荆云,三人踉跄着冲向漆黑门户。
“拦住他们!”蒙武厉喝,数十铁鹰锐士同时策马冲锋,弯刀出鞘,箭矢上弦。但他们刚冲进废墟范围,就被时空乱流形成的力场阻挡——那些七彩的流光看似美丽,实则蕴含着恐怖的撕裂之力,战马踏入其中,瞬间血肉横飞,连人带马被绞成碎末!
只有蒙武凭借强悍的修为,硬顶着乱流前进了十几步。但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铁甲就多出几十道细密的裂痕,面具下的脸也被无形的刀刃割出无数血口。
“留下!”他怒吼,铁戟脱手飞出,化作一条黑色蛟龙,直射三人后背!
这一戟凝聚了他毕生功力,是真正的搏命一击。黑色蛟龙所过之处,时空乱流都被暂时排开,露出短暂的通道。
玉树回身,将定星盘挡在身后。盘面星图爆发出最后的辉煌,与黑色蛟龙轰然对撞!
“轰——!”
定星盘炸裂,玉树喷血倒飞,撞入漆黑门户。荆云也同时被气浪掀入门内。而阮桀,在黑色蛟龙临体的最后一刻,他体内那缕即将消散的先天之炁,忽然自发护主,在背后形成一面银白色的光盾。
光盾只支撑了一瞬便破碎,黑色蛟龙余势未消,重重轰在阮桀背上。
他整个人如破布袋般飞入门户,鲜血在空中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
漆黑门户开始剧烈波动、收缩,边缘的七彩乱流如潮水般倒卷,将门户迅速封死。蒙武想要追击,但一道乱流扫过他的左臂,铁甲连同底下的皮肉瞬间消失,露出森森白骨。
他闷哼一声,不得不后退。
十息之后,漆黑门户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直径三十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坑。坑中空空如也,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废墟、阵法、晶石、尸体,所有的一切都被时空乱流吞噬、湮灭。
断龙渊恢复了平静。
只有那铅灰色的天空、呜咽的风、以及遍地狼藉,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时空穿越。
蒙武独眼盯着巨坑,脸色阴沉如水。许久,他缓缓开口:“传令,封锁断龙渊方圆百里。将此地异象飞报咸阳,呈奏大王。另外……”他顿了顿,“查!那个使用量天尺的女子,那个身怀先天之炁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诺!”身后幸存的铁鹰锐士齐声应道。
蒙武转身,策马离去。断了一臂的伤口处,鲜血依旧在流淌,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最后那一幕——少年背后浮现的银白色光盾,那种纯粹、古老、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气息。
“先天之炁,炼气士的传说,竟然是真的。”他低声自语,独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大王一直在寻找长生之秘,若能将此人擒获,罢了,先禀报大王再做定夺。”
马蹄声远去,断龙渊重归死寂。
而时空的另一端。
骊山,地宫深处,阳泉空间或者说,曾经的阳泉空间。
这里已经彻底崩塌,只剩一片废墟。穹顶坍塌,岩层裸露,地面上散落着玉雕的碎块、枯萎的草木、干涸的泉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以及一丝微弱的时空波动。
废墟中央,原本泉水所在的位置,此刻出现了一个深坑。坑底,三个身影叠在一起,生死不知。
最上面的是荆云,他伤势最轻,只是脱力昏迷。中间是玉树,她面色惨白如纸,胸前衣襟被鲜血浸透,定星盘炸裂的反噬让她经脉受损严重。最底下是阮桀,他的状况最糟。
背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恐怖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皮肉焦黑,那是蒙武铁戟留下的创伤。更严重的是体内——回天露的药效已过,反噬如潮水般涌来,经脉寸寸断裂,丹田气海彻底枯竭,连那缕先天之炁的本源都黯淡到几乎熄灭。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心跳时有时无,仿佛随时会停止。
时间一点点流逝。
废墟中死寂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干涸的泉眼底部,忽然渗出一点金色的液体。
那是阳泉最后的精华,在空间崩塌时渗入地底,此刻受到阮桀身上残留的先天之炁吸引,缓缓涌出。液体只有寥寥数滴,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
金液渗入阮桀背部的伤口,所过之处,焦黑的皮肉开始脱落,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更奇妙的是,有一滴金液顺着伤口流入体内,融入那缕即将熄灭的先天之炁本源。
如火星落入干柴,本源微微一颤,重新焕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虽然依旧微弱,但至少保住了不灭的火种。
玉树的手指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暗。过了好一会儿,视力才逐渐恢复,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我们…回来了?”她艰难地撑起身,立刻感觉到胸口的剧痛。低头看去,衣衫破碎,胸口处一片血肉模糊,那是定星盘炸裂时碎片嵌入造成的创伤。
她咬牙忍痛,先检查身边的阮桀。当看到阮桀背上的恐怖伤口时,她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当她探到阮桀还有一丝微弱的鼻息时,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她喃喃着,从怀中摸索出最后几株草药——这是徐无鬼准备的应急药物,一直贴身收藏。草药在时空穿越中居然完好无损。
她嚼碎草药,敷在阮桀背部的伤口上,又掰开他的嘴,将一点药汁滴入。做完这些,她已经虚脱得几乎再次昏迷。
“水…需要水……”她环顾四周,但阳泉已干涸,哪里还有水?
目光落在荆云身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醒了他。
荆云呻吟着醒来,看到周围景象,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们穿越成功了?这里是……”
“骊山地宫。”玉树虚弱道,“但这里已经毁了。我需要水救他,你还能动吗?”
荆云挣扎着坐起,他虽然也受伤不轻,但毕竟是少年人,恢复力强些。他看了看阮桀的状况,脸色凝重:“他伤得太重了,寻常清水没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地脉灵乳’。”荆云道,“我族典籍记载,骊山地宫深处有一条阴脉一条阳脉,双脉交汇之处,历经千年沉淀,会凝结出‘阴阳灵乳’,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但那种宝物,必定有强大守卫……”
玉树看向废墟深处。那里,原本是阳泉空间的边缘,此刻岩层坍塌,露出一条向下的裂缝,裂缝中隐隐有微弱的气流涌出,带着潮湿的气息。
“赌一把。”她咬牙道,“你帮我照看他,我下去找。”
“你伤成这样,怎么下去?”荆云摇头,“我去。我修为虽不高,但身手还算灵活。告诉我灵乳可能出现的特征,我会尽力寻找。”
玉树盯着他看了片刻,终于点头:“灵乳呈乳白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触手温润如脂。通常生长在钟乳石尖端,或者地脉交汇的岩穴中。小心,地宫崩塌后,可能会有未知的危险。”
“明白。”荆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从皮囊中取出最后几株草药嚼碎咽下,勉强恢复了些力气。他握紧短弓,走向那道裂缝。
裂缝宽仅尺余,深不见底,有阴冷的风自下而上吹出。荆云深吸一口气,侧身钻了进去。
玉树守在阮桀身边,握着他冰冷的手,低声呢喃:“坚持住,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
废墟中,只有她微弱的声音在回荡。
而在裂缝深处,荆云正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攀爬。越往下,空气越潮湿,岩壁上开始出现滑腻的苔藓。黑暗中,隐约传来水滴落的“滴答”声,以及某种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嘶嘶声。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