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公输迁当年也取到了灵乳，只是没来得及用……”荆云心中感慨。他将玉瓶小心收好，又看了一眼石像，躬身行了一礼：“晚辈荆云，谢过公输前辈遗泽。若晚辈能活着离开，定将前辈遗骨移出地宫，入土为安。”
说完，他转身离开石台，沿原路返回。
经过岩穴时，他远远看了一眼。地火金鳞蟒已经重新盘踞在灵乳池边，似乎又陷入了沉睡。但这一次，荆云心中有了底。
回到裂缝入口处，他先侧耳倾听，确认外面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地爬出裂缝。
废墟中，玉树依旧守在阮桀身边。看到他出来，玉树眼中闪过希望：“找到了吗？”
荆云点头，取出玉瓶：“只有半瓶，但应该够了。”
玉树接过玉瓶，打开瓶塞，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让她精神一振。她小心地将灵乳滴入阮桀口中，又倒出一些敷在他背部的伤口上。
灵乳果然有神效。阮桀惨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背部的伤口开始生长出粉嫩的新肉，焦黑的死皮脱落。更奇妙的是，他体内那缕即将熄灭的先天之炁，在灵乳的滋养下，重新焕发出微弱但稳定的光芒。
“有效！”玉树喜极而泣，“他真的活过来了！”
荆云也松了口气，但随即提醒：“灵乳只能暂时稳住伤势，要彻底恢复，还需要长时间调养。而且……”他看了一眼裂缝，“那下面有一条地火金鳞蟒守护着灵乳池，我们取的这半瓶是前人遗留。若想再取灵乳，必须对付那条巨蟒。”
他将岩穴中的遭遇、公输迁的遗物、以及竹简上的记载，一五一十告诉了玉树。
玉树听完，沉吟片刻：“锁灵阵我会布，但需要至少四十九块‘封灵玉’作为阵基。这种玉石虽不算罕见，但在这地宫废墟中，一时半会去哪里找？”
“用这个代替可以吗？”荆云从怀中掏出那几枚“占卜五铢钱”，“这是徐无鬼前辈给的，据说是以‘昆山玉髓’混合五金炼制，有封禁灵气之效。”
玉树接过铜钱，仔细感应，点头：“可以，但数量不够。至少需要四十九枚。”
“我有办法。”荆云又从皮囊中取出一串铜钱——这是他逃亡途中随身携带的盘缠，大约有三四十枚秦半两钱，“这些钱币流经万人之手，沾染了红尘杂气，本不适合布阵。但若以精血洗炼，勉强可用。”
“精血洗炼？你会元气大伤的。”玉树蹙眉。
“顾不了那么多了。”荆云咬牙，“阮桀兄为救我们几乎丧命，我损耗些精血算什么。再说，不解决那条金鳞蟒，我们也无法安全离开地宫——它守护的灵乳池，很可能就是地脉核心，也是地宫九大气眼之一。只有控制那里，我们才能真正掌控地宫。”
玉树看着荆云坚定的眼神，终于点头：“好。我来布阵，你来引开巨蟒。子时快到了，我们抓紧时间准备。”
两人分工合作。玉树以那几枚占卜五铢钱为核心，以荆云的秦半两钱为辅助，在裂缝入口处布下了一个简易的锁灵阵。阵法覆盖范围不大，仅能笼罩方圆三丈，但用来暂时封禁巨蟒与地火的联系，应该足够了。
荆云则调息恢复，同时以精血洗炼那些铜钱。每洗炼一枚，他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当四十九枚铜钱全部洗炼完毕时，他已经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给。”他将洗炼好的铜钱交给玉树，“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玉树接过铜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她将铜钱嵌入阵法节点，最后检查了一遍阵图，确认无误后，对荆云点头：“可以了。记住，你只有十息时间。十息内，我必须完成锁灵阵的激活，你必须在巨蟒被锁住的瞬间，以纯阳之箭射中它的地火晶。错过时机，我们都会死。”
“明白。”荆云握紧短弓，深吸一口气，再次钻进裂缝。
岩穴中，地火金鳞蟒依旧在沉睡。但荆云能感觉到，岩穴中的地火能量正在缓慢波动——子时将至，巨蟒即将醒来换气。
他潜伏在裂缝出口处，耐心等待。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岩穴顶部透下的地火微光忽然黯淡了一瞬。紧接着，巨蟒庞大的身躯开始蠕动，它缓缓抬起头，额心的地火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如同一个小太阳。
就是现在！
荆云如猎豹般冲出，短弓拉满，一支箭矢破空射出，直取巨蟒左眼！这一箭并非为了伤敌，而是挑衅。
箭矢射中巨蟒眼皮，虽然被鳞片弹开，但成功激怒了它。巨蟒嘶鸣着，喷出一道火柱，荆云早有准备，闪身躲到一块巨石后。
他不断移动，射出箭矢，吸引巨蟒的注意力，同时缓缓向裂缝入口退去。巨蟒果然被激怒，追了过来。
当巨蟒庞大的头颅进入锁灵阵范围的瞬间，裂缝外的玉树双手结印，厉声喝道：
“锁！”
四十九枚铜钱同时亮起，形成一个淡金色的光网，将巨蟒的头颅笼罩。光网收缩，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锁链，缠住了巨蟒额心的地火晶。巨蟒惊恐地发现，它与地火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
它疯狂挣扎，但锁灵阵专门针对灵气连接，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荆云！就是现在！”玉树嘶喊。
裂缝中，荆云早已蓄势待发。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短弓上，弓身那些扶桑木的纹路如血管般亮起，绽放出太阳般的光芒。他将全身残余的真气、乃至部分生命本源，都灌注到这一箭中。
箭矢离弦，化作一道金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光尾，精准地射向巨蟒额心那颗被锁住的地火晶！
“噗嗤——！”
箭矢深深没入晶石，直至没羽！
“嘶嗷——！！！”
巨蟒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岩穴顶部被它撞得碎石如雨。地火晶表面出现无数裂痕，暗红色的能量如鲜血般喷涌而出。它挣扎了足足十息，最终轰然倒地，溅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尽，巨蟒一动不动，额心的地火晶已经彻底碎裂，失去了所有光泽。
死了。
荆云瘫坐在地，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那一箭，耗尽了他所有力量。玉树也从裂缝外踉跄走进，脸色苍白如纸——维持锁灵阵的消耗同样巨大。
两人相视苦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休息片刻后，他们来到灵乳池边。池中灵乳还剩大半，足够阮桀恢复，甚至还能剩不少用于修炼。
玉树取了满满一玉瓶，又让荆云也取了一些疗伤。两人在池边调息一个时辰，伤势都稳定下来。
“该回去了。”玉树看向裂缝方向，“阮桀还在等我们。”
荆云点头，两人起身离开岩穴。经过巨蟒尸体时，荆云忽然停下脚步：“等等。”
他用短弓剖开巨蟒头颅，从碎裂的地火晶下方，挖出了一颗鸽蛋大小的、赤红色的珠子。珠子触手温热，内部仿佛有岩浆流动，散发出磅礴的火属性能量。
“这是地火蟒珠？”玉树惊讶，“据说这种内丹蕴含地火精华，是炼制火属性法宝的极品材料。”
“送给阮桀兄吧。”荆云将珠子递给玉树，“他修炼的是先天之炁，可包容万法，这蟒珠或许对他有用。”
玉树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珠子：“我代他谢过。”
两人回到废墟时，阮桀已经苏醒。
他靠在一块石头上，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看到玉树和荆云平安归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们没事就好。”
“我们拿到了灵乳。”玉树跪坐在他身边，喂他服下灵乳，又将地火蟒珠的事说了。
阮桀听完，沉默片刻，看向荆云：“荆兄弟，大恩不言谢。此情此义，阮桀铭记于心。”
荆云摇头：“若非阮桀兄以命激活时空阵，我们早已死在断龙渊。要说谢，也该是我谢你们。”
三人相视而笑，一种生死与共的情谊，在无声中流淌。
服下灵乳后，阮桀的伤势开始快速恢复。先天之炁在灵乳的滋养下重新壮大，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远，但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荆云问，“地宫已经崩塌，出口恐怕都被堵死了。”
阮桀看向废墟深处：“公输迁留下的《地宫构造总图》上，标注了一条密道，直通骊山南麓的一处山谷。那里应该安全，我们可以先去那里休整。”
“然后呢？”
阮桀与玉树对视一眼，缓缓道：“然后，回咸阳。有些账，该算了。”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看到了那座巍峨的都城，看到了城中那些翻云覆雨的手。
黑冰台，赵高，蒙武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始皇帝。
骊山地宫的恩怨，咸阳城中的阴谋，战国时代的秘密，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