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共鸣并非控制,更像是一种“理解”。借助这一丝共鸣,凌云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生硬地“拨转”能量流向,而是将自身意志融入那一丝冰寒的秩序感中,如同一个熟练的牧羊人,用更巧妙、更省力的方式,“引导”着那些狂暴的“能量羊群”,让它们自发地、更顺滑地沿着石台预设的、但已部分损毁的辅助符文路径,流向基底。
压力骤减!
虽然负担依然沉重,但不再是那种硬碰硬、随时会被碾碎的绝望感。凌云得以稍作喘息,引导效率却提升了。三块玉璧的光芒进一步稳定下来,甚至有微弱的收敛迹象。
苏玉衡察觉到变化,惊讶地看了一眼凌云,但此刻无暇细究,她也全力维持着自己的辅助。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那三块玉璧表面的光芒终于逐渐暗澹下去,直至完全熄灭,只留下布满裂纹的晦暗本体。石台内部的“嗡嗡”声彻底消失,地面的震动也停止了。石室内的空气恢复了正常的流动,虽然依旧阴冷,但那种粘滞和紊乱感已如潮水般退去。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噗通”一声,凌云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从石台上瘫软下来,单膝跪地,用短剑勉强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鲜血从口鼻滴落,在地面灰尘上绽开暗红的花朵。他浑身衣物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血水,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显然透支到了极点。
“凌大哥!”阿箐惊呼着冲下台阶,和苏玉衡一起将他扶到墙边坐下。苏玉衡立刻取出药囊,将仅存的几粒培元固本、治疗内伤的丹药喂他服下,又用金针快速刺入他几处大穴,助其理顺紊乱的气息。
好一会儿,凌云才缓过一口气,眼神重新聚焦,但依旧虚弱不堪。“暂时……稳住了?”他声音沙哑。
“嗯,玉璧过载停止了,仪轨没有进一步激活的迹象。”苏玉衡点头,心疼地看着他惨烈的模样,“你刚才……最后似乎用了某种特别的方法?与‘定坤髓’有关?”
凌云勉强点头,断断续续将最后时刻那丝冰寒秩序感的出现和作用说了一下。“它好像……让我能‘看懂’一部分那些混乱能量的……‘结构’,引导起来省力很多。”
苏玉衡若有所思:“‘定坤髓’乃地脉精粹,蕴含至纯秩序。你贴身携带,又在石台能量场中,可能无意间吸收或共鸣了极其微弱的一丝特性,于危急关头自发护主?这或许是使用它的关键之一……但也说明,它与人体结合,可能产生未知变化。”
她顿了顿,看向那三块布满裂纹、光泽全无的玉璧,忧心道:“危机只是暂解。玉璧受损严重,基本已废。下次地脉再有较大动荡,或者‘墨源’裂隙进一步恶化,能量再度涌入,没有玉璧缓冲,恐怕会直接冲击石台核心和中央铜座,后果难料。玄黓前辈当年的反冲失控,可能就是因为玉璧在能量冲击下彻底崩碎所致。”
“那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或者找到修复玉璧的方法?”阿箐问道。
凌云虚弱地摇头:“修复谈何容易……玄黓前辈穷尽心血都未能成功。离开……上层归一殿恐怕已被水淹部分,来路甬道情况未知。”
三人一时沉默,疲惫和沮丧感弥漫。冒险深入,发现关键,却陷入更大的困境和更危险的真相。
休息了约一刻钟,凌云服下丹药,经苏玉衡施针调理,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挣扎着站起,看向玄黓的遗骸和遗物。“再看看,他是否还留下了其他线索,关于出路,或者关于此地更深的秘密。”
苏玉衡仔细检查包裹,除了那些研究记录,在最底层,发现了一块薄薄的、不起眼的黑色木片,材质非金非木,触手温凉。木片一面光滑,另一面刻着几行极小的字,并非通用文字,而是一种更古老的、类似卦爻的符号,旁边配有简略的山川图形。
“这是……‘舆符’?”苏玉衡辨认片刻,惊讶道,“一种古老的、用于记录秘径或特殊地点的信符。看这图形……指向的似乎不是我们来的方向,也不是上层归一殿,而是……这座石室本身?”
她举着木符,对照石室圆形结构,慢慢走到石室西北方位的墙壁前。那里墙壁光滑,与其他地方无异。她用手仔细触摸,敲打。
“声音有点空。”阿箐也凑过来听。
苏玉衡沿着墙壁摸索,在齐腰高的位置,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凹陷。她尝试将黑色木符光滑的一面贴上去。
严丝合缝。
木符贴上的瞬间,并未发光或发出声响。但紧接着,一阵极其轻微的“扎扎”声从墙内传来,面前一块约三尺见方的墙壁,竟然向内凹陷,然后无声地向侧方滑开,露出一条黑黝黝的、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
通道内涌出一股更加阴冷、但同样干燥的气息,风中似乎带着一丝极其遥远、若有若无的……水汽?还有另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金石摩擦的微弱回响。
三人面面相觑。归一殿石碑未记载,玄黓的研究记录中也未明确提及,这里竟然还隐藏着一条密道!它通往何处?是古代先贤预留的真正应急出口?还是通往更不可知的深处?
怀中的“定坤髓”在通道打开的瞬间,又轻微震颤了一下,这一次,冰寒之意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性的波动,隐隐对着这条新出现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