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很快就蔓延到了整座城市。
尸体燃烧的焦臭味充斥在整个城市的上空。
毛承克带领士兵进入汉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期间东江军倾尽全力也不过从里面救出了近千人。
对于一座几十万人的大城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屠戮一空了。
金久中和李仁海趴在汉城外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而对这样的惨状,即便是毛承克也不由的心生凄凉。
毛承克踩着还未冷却的灰烬走进汉城时,靴底不时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
那些被烧焦的尸体蜷缩在街角,有的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有的手指深深抠进砖缝,仿佛要在最后一刻抓住什么。
西市的牌坊早已烧得只剩半截石柱,上面还挂着几缕未燃尽的发丝,被风一吹,像招魂的白幡。
“少帅,这里……” 赵守忠捂住口鼻,话没说完就猛地转身干呕。
不远处的井里堆满了孩童的尸体,井口浮着一层凝固的血沫,几只乌鸦正伸着脖子啄食眼珠。
毛承克从怀里掏出帕子,捂住鼻子却挡不住那股钻进骨髓的焦臭。
他走到曾经的景福宫前,朱红的宫墙已裂成蛛网,太和殿的龙椅倒在火烬里,椅背上还插着一支箭,箭羽上沾着的碎布片,细看应是宫中宫女的衣裳。
“清点人数,挖万人坑,把他们都埋了吧。” 毛承克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把所有尸首都收进去,立块碑。”
“立碑?” 赵守忠不解,“写给谁看?”
“写给活着的人看。” 毛承克指向城外哭倒在地的金又中二人,“也写给那些觉得屠城能解决问题的人看。”
正说着,一名火铳手跑来禀报,在城北的水牢里发现了幸存者。
毛承克跟着过去,只见水牢的横梁已烧断,半塌的墙壁下,二十多个妇人抱着孩子挤在死角。
她们身上皮肤已经被水泡的肿胀,见到东江军的制服,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是死死捂住孩子的嘴,眼里满是惊恐。
“喝水吗?” 毛承克摘下腰间的水壶递过去。
最前面的妇人犹豫了半天,才颤抖着接过去,给怀里的孩子喂了一口。
那孩子大约三四岁,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声响,小脸上满是烟灰,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毛承克腰间的火铳。
诸如此类的场景这时正在汉城甚至整个朝鲜境内上演,到处都是人间地狱般的景况。
“少帅,找到济尔哈朗留下的东西了。” 亲兵捧着一个血写的木牌跑过来,上面分别用女真文和汉文刻着 “朝鲜已灭,明亦不远”八个大字。
毛承克看了一眼,愤然抬手将木牌狠狠砸在石柱上,木牌碎裂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哭喊,那个刚喝过水的孩子,正对着水牢里漂浮的尸体,一声声喊着 “阿爹”。
三日后,汉城城外的万人坑前立起了一块无字碑。
金又中和李仁海带领幸存的朝鲜人跪在碑前,烧纸的火光映着他们麻木的脸。
毛承克站在碑旁,看着士兵们往坑里填土,每一铲下去,都能听到土下传来骨头碰撞的闷响。
“少帅,多尔衮派人来说,两白旗在城南找到了济尔哈朗没来的及烧毁的粮仓,问怎么处理。” 赵守忠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