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时分,毛承克率军进入通州城,看到的却是遍地狼藉。
城隍庙的香炉被当成了马槽,大户人家的匾额被劈成了柴火,最显眼的是北关的粮仓,门被撬开,地上散落着米粒,墙角还堆着几十具被杀死的百姓尸体,惨不忍睹。
“少帅,找到鞑子兵的辎重营了!” 亲兵来报时,声音里带着愤怒,“他们把带不走的粮食全烧了,火刚灭没多久!”
毛承克走到粮仓前,焦黑的梁木下还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烧焦的糊味。
他弯腰捡起半块未燃尽的饼,脸上尽是心痛状,这些粮食可能救少不成人啊,现在却被鞑子一把火烧了干净。
“皇太极倒是狠心。” 他捏碎了手里的饼,“抢够了就跑,连点口粮都不给通州百姓留。”
赵守忠望着东北方向的夜色:“要不要追?他们带着这么多财物,跑不快的。”
“不追。” 毛承克摇头,“他想回辽东,可不是这么简单的,毛永诗这时应该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吧!”
此时的喜峰口,皇太极正望着身后的烽火台,那里本该燃起示警的烟火,却只有沉沉夜色。
苏克萨哈喘着气跑来:“大汗,甩掉了!东江军没追来!”
皇太极勒住马,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身后。
曾几何时,他们也这样对一支军队恐惧到了如此地步,竟连与之一战的勇气都彻底失去了!
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 毛承克不是追不上,而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吧......
“加快速度!” 他嘶吼着,马鞭抽在马背上,“天亮前必须出关!”
马蹄声在山谷里回荡,惊醒了沉睡的飞鸟。
那些被抢来的财物在马背上颠簸,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却像是在为这场狼狈的逃窜伴奏。
喜峰口外的狼牙谷,两侧山壁如刀削般陡峭,月光只能从岩缝中漏下几缕,恰好照亮谷底那条被马蹄踩硬的土路。
毛永诗趴在崖顶的灌木丛里,手指扣着火铳扳机,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前方大路。
“传本将命令,放过前队,专打中间的辎重。” 他低声对身边的火铳手们道,目光死死盯着谷口,那里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还夹杂着铜器碰撞的脆响。
最先进入谷中的是镶黄旗的探马,他们举着火把左右张望,火把的光晕里,能看到他们甲胄上挂着的绸缎边角。
这些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甚至有说有笑地指点着崖壁上的奇石,浑然不知头顶正对着百支黑洞洞的枪口。
“来了。” 毛永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谷道中段出现了连绵的马车,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 “嘎吱” 的呻吟。
那些马车上堆满了木箱,有的缝隙里露出珍珠的光泽,有的则飘出绸缎的流苏 —— 不用问,都是从通州抢来的财物。
押车的后金兵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腰间还挂着抢来的玉佩,走得跌跌撞撞。
他们这些抢来的无数财物背后不知道又有多少大明百姓家破人亡!
“放!”
随着毛永诗一声令下,崖顶的火铳同时轰鸣。
铅弹如暴雨般砸进辎重队,押车的后金兵像被割的麦子般倒下,木箱被打穿,珍珠玛瑙滚了一地。
最前面的马车受惊,猛地撞上岩壁,车厢翻倒,里面的银锭倾泻而出,在月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