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拽住毛承克的胳膊,“老夫府里有个姓魏的老药工,祖上是给方士炼丹的,最懂‘伏火’之术,能让火药性子更稳!我这就差人把他送来助平虏伯生产新式火药!”
毛承克笑着点点头,然后望着渐渐熄灭的余烬,忽然压低声音:“孙大人,这改良火药可不止能打炮。金州老铁山的铁矿藏在岩层下,若能用火药炸开石头,产量能翻五倍。”
孙元化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可这般厉害的火药,是不是应该先向朝廷上报,不然怕是要生出是非。”
他是一个技术人才,但在做官上却差了一丝火候,做事时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毛承克目光瞥了他一眼:“怕?有什么怕的?孙大人你要清楚这火药离了金州的技术和设备,离了登州的硫磺矿是配不成方子的。”
他用靴尖踢了踢地上的药渣,“再说,皇太极在辽河边铸的铁心炮,炮弹都能凿穿城墙了,朝廷就算知道咱们私改火药配方,也得掂量掂量是拆了咱们的工坊,还是留着咱们挡鞑子!”
孙元化想了想,脸色一缓突然笑道:“平虏伯这是把棋局算透了。”
正说着,格致院的学生们抬着个怪东西跑过来。
那物件底下安着四个木轮,上面架着个铜制的碾盘,边缘裹着浸过桐油的麻布,连着根铁杆可以连接蒸汽机。
“少帅!这是我们改的碾药机!” 领头的小石头擦着汗,“铜碾子转起来没火星,比石碾子快十倍!”
孙元化伸手摸了摸冰凉的铜碾盘,突然拍着大腿:“妙啊!从前碾药得用木杵,三天才出一担细粉,有这铁家伙,一月何止能造百担!”
他的手指在铜碾盘上反复摩挲,冰凉的金属触感竟让他眼眶发热。
来金州只有短短的半天时间,但这里见到的种种事物却让他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只见孙元化猛地转身,对着毛承克深深一揖:“平虏伯,下官今日才算明白,所谓经世济民,不在奏章里的锦绣文章,全在这铁家伙转得匀不匀,药粉碾得细不细!”
他直起身时,袍角沾着的尘土簌簌落下,却毫不在意:“不瞒伯爷,孙某在登州造炮,总被户部的人指着鼻子骂‘靡费钱粮’。那些酸儒只会算账本,哪懂一炮能护千亩田!”
他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当年下官也驻守过宁远,杀过鞑子,也深知鞑子的可怕,若那时有这般大炮,辽东局势何至于糜烂至此?”
格致院的学生们听得发怔,手里的算盘珠子都忘了拨动。
孙元化却像打开了话匣子,指着远处的蒸汽机:“那铁炉子烧的是煤,炼的是铁,可在孙某眼里,烧的是这乱世的浑水,炼的是救民的脊梁!”
他突然对随从厉声道,“去!把登州火器营的图纸、工匠、还有库房里的硫磺、硝石,全搬到金州来!本官要在格致院挂个‘客座教习’的牌子!”
随从大惊:“大人!您这是要……”
“要什么要!” 孙元化瞪眼,“再啰嗦,我就把你也编进金州工坊里当学徒!”
他转头对毛承克笑道,“伯爷别嫌我唐突。孙某别的本事没有,摆弄这些硝石硫磺还算拿手,往后格致院的火药课,我包了!还有那些西洋算学,我攒了三十年的笔记,全给学生们当教材!”
毛承克也被他的决定吓了一跳,“孙大人能来这里教书,本爵自是欢迎之至,只是登州事务还要大人去处理,恐怕难以分身吧?”
孙元化却不以为意的摆手道,“平虏伯不用担心,两地不远,本官当可经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