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毛承克不急不慢的吃了口乳猪,然后闭上眼睛满意的呼了口气,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里张镜心和李栖凤都不敢作声。
“说有两只螃蟹在沙滩上打架,” 毛承克拿起一只膏蟹,用蟹钳比划着,“一只说对方的壳不够硬,另一只说对方的螯不够尖,打了半天,被路过的水鸟一口一个全叼走了。”
画舫里静得能听见珠江的浪声。
张镜心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苦笑道:“伯爷是说,我二人是那两只螃蟹?”
“不敢,” 毛承克剥开蟹壳,金黄的膏体流出来,“只是觉得,涠洲岛的海盗还在劫船,两位大人却在此争论盐课,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他将蟹膏分到两人碗里,“张大人管着军饷,李大人管着民政,若是能合力清剿海盗,盐船不被劫,粮款能到百姓手里,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栖凤的脸涨得通红,抓起酒壶一饮而尽:“伯爷说得是!是李某孟浪了。”
张镜心也端起酒杯:“老夫认罚。明日我就让小舅子的沙田出兵船,配合李大人的盐丁,先把海盗的退路堵了。”
毛承克看着两人碰杯,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早从谢隆仪那里得知,张镜心和李栖凤明争暗斗了三年, 一个想借海盗要挟朝廷加饷,一个想靠剿匪之功往上爬。
今天当着他的面俩这样闹未必没有想让他评个理的想法,如果自己支持其中之一,另一方怕就不得不服软。
但自己怎么可能如他们的愿?
帮任何一方都是错,那就只能两边都不帮。
如今把话挑明了,反而能逼着他们联手。
果然这两人也是人精,看毛承克不为所动,知道他们的这点小心思早被看穿,于是接下来大家也就是自顾喝酒不再多说话。
宴席过半,张镜心屏退左右,低声道:“伯爷,实不相瞒,涠洲岛的海盗背后,有安南人的影子。他们不仅劫船,还在岛上私铸铜钱,流到广东来扰乱钱法。”
李栖凤接口道:“我派去的密探说,岛上有座佛朗机炮厂,造的炮比咱们水师的还厉害。”
毛承克放下酒杯:“炮厂?正好,本爵的‘金州号’缺几门备用炮。”
这话逗得两人都笑了,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大明官场,之前都是喊打喊杀的,一会儿功夫就芥蒂消散了大半。
有了暂时的共同目标,三人倒还是能合作的,李栖凤让人取来涠洲岛的详图,张镜心则叫来熟悉水道的老舵手,三人围着烛火商议到深夜。
离开画舫时,珠江的月色正浓。
毛承斗扶着船舷道:“哥,你真相信他们会联手?”
“不信。” 毛承克望着岸边张灯结彩的总督府,“但他们会怕。怕海盗被剿后,朝廷追究他们之前的不作为;更怕‘金州号’的炮,哪天对准他们的官船。”
反正来都来广州了,他也不急于走了,索性就在广州住了下来。
这次他主要是想摸清楚广东的官场现状,打海盗倒不是很急的事情。
最怕的就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这一打听,还真让他打听了点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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