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克让赵守忠带着几个亲兵混进广州城的茶楼酒肆,不过三日,就拎回一叠写满字的草纸。
最上面那张记着张镜心小舅子的沙田账,表面是种甘蔗的农庄,实则养着两百多个带刀的庄丁,每月都有小船往涠洲岛送粮送物资。
“这哪是庄丁,分明是海盗的补给队。” 毛承斗指着纸上的数字,“上个月送了三百斤火药,不多却也够他们放几炮的,但是如果每月都送三百斤那就很可怕了。”
毛承克翻到下一页,是李栖凤的盐课记录。
有三艘 “被海盗劫走” 的盐船,其实在澳门码头卸了货,收货人是个葡萄牙商人,而这商人的账房先生,是李栖凤的远房表侄。
“一个养寇自重,一个借海盗洗钱。” 毛承克将草纸揉成一团,“难怪剿了三次都剿不干净,就这样再剿不要说三次,三年怕都剿不干净。”
次日午后,张镜心派人送来帖子,请毛承克去看新造的鸟铳,据说都是从澳门请的西洋工匠造的。
他不知道在哪里得知了毛承克对火器尤其是西洋火器特别感兴趣,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毛承克一听是“澳门工匠”打造,颇感兴趣于是带着毛承斗去了总督府的演武场。
见场边摆着二十支火绳枪,枪管锃亮,却在阳光下泛着不正常的蓝光,别人不懂,但他却是知道,这是掺了太多铅的缘故。
“伯爷请看,这铳能打百步远。” 张镜心信心满满的示意亲兵试射。
哪知一上来就拉了稀,射出去的铅弹在五十步外就坠了地。
毛承克没说话,拿起一支铳掂了掂,突然对准场边的靶子扣动扳机。
“砰” 的一声,枪管竟炸了个小口,吓得在场的人大惊失色,好在没有彻底炸膛,不然就危险了。
毛承克自己也被吓得够呛,他只是一时兴起,哪知差点玩大了。
忙把枪扔一边,大骂道,“这是什么狗屁工匠造的鸟铳!”
“这……” 张镜心的脸瞬间吓得惨白。
“张大人的银子,怕是没花在正经地方吧!” 毛承克暗含怒气道,“我看涠洲岛的私造的佛朗机炮,都比这鸟铳靠谱。”
张镜心听他话里似暗有所指,脸上表情也跟着惶恐起来,“是下官的的错,让伯爷受惊了。”
毛承克拂了拂衣袖上的火药灰,目光扫过演武场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工匠,那些人哪里是什么澳门来的巧匠?
看模样分明是本地铁器铺的打铁汉。
“张大人请的‘西洋工匠’,怕是连铳管的厚薄都分不清吧!”
毛承克捡起地上的破铳,指腹摩挲着炸裂的缺口,“正经佛朗机铳的枪管要掺三分锡,您这铳里怕是掺了五分铅都不止,能打响就不错了。”
张镜心额角的汗珠子滚进衣领,忙打圆场:“是老夫失察,被奸商骗了!这就把他们拖下去问罪!”
“不必了。” 毛承克将断铳扔给那些工匠,“把这些废铳熔了,还能铸几枚铜钱,总比炸伤自己人强。”
很显然这些工匠也是可怜人,为难他们并没多大意思。
毛承克转身就走,走到演武场门口时突然驻足:“三日后卯时,‘金州号’开赴涠洲岛。张大人可要做好剿匪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