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克听完赵守忠的汇报眼角一跳。
之前孙承宗多次以年老力衰理由向崇祯提出要告老还乡。
不久前从朝中得到消息,崇祯终于松了口,打算用杨嗣昌来顶替孙承宗。
看来杨嗣昌这是人还没有上任就打算先除掉自己这个辽东最大的地头蛇啊。
毛承克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烛火被气流掀得晃了晃,映着他眼底翻涌的寒意:“孙督师是真心想退,可架不住有人想借他的位置放火。”
“先让本帅猜猜陛下的的心思。
孙督师在时,辽东事权归一,皇上虽有顾虑,却信孙督师的忠肝义胆。
如今他要走,杨嗣昌这个新炉匠还没上手,就得先掂量掂量炉膛里的火星,咱们东江军就是那最旺的一簇。
他要么收服,要么浇灭。
陛下许了他这个位置,便是默许他‘清炉’,只是未必想到他会用这么烈的法子。”
顿了顿,他看向赵守忠:“当然,咱们的皇上也不是个任人欺骗的傻子,他可能不是信了杨嗣昌的鬼话,而是信‘平衡’二字。
他一定觉得辽东不能有一支独大的力量,得让关宁军与东江军相互掣肘。
杨嗣昌说咱们‘尾大不掉’,正合了他‘削权’的心思,哪怕明知可能引火烧身,也想试试能不能把咱们捏得更听话些。”
二狗在旁忍不住道:“可是吴三桂要想对付咱们从山海关到金州可不是他想来就来的呀!”
“这正是最险的地方。” 毛承克转身看向辽河西岸的标注,眼中满是凝重,
“吴三桂从山海关出兵,若走陆路,必经后金控制的辽河套。没有皇太极点头,别说五万大军,就是五千人也插翅难飞。你说,朝廷与后金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默契?”
他这话一出,赵守忠和二狗一起差点惊叫了起来。
大明朝廷和后金皇太极达成了默契,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无法让人相信,也不敢相信。
毛承克不理会他们俩的惊骇,拿起案上的狼毫,在 “山海关” 与 “沈阳” 之间画了道虚线:
“是许了后金互市的便利?还是暗中答应了放弃辽河东岸的卫所?甚至…… 是以咱们东江军为代价?”
他知道皇太极对东江军的痛恨不会比大明朝廷中某些人少,如果这时有人说要和他一起对付东江军,估计叫他倒贴都愿意。
因此站在后金的立场上看,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主要就是大明朝廷这边是如何拉下这个面子的。
要知道,崇祯也是一位性格非常刚烈的帝王,宁愿自挂东南枝也不愿意和谈的人。
“看来崇祯是觉得咱们东江军的威胁已经超过了后金?不惜拉下面子也要除掉我们?”毛承克低着头喃喃道,也只有这个说法能说的通。
赵守忠脸色发白:“少帅的意思是,朝廷为了除掉咱们,竟真的敢与虎谋皮?”
“不是敢不敢,而是觉得值。” 毛承克冷笑,“在陛下眼里,东江军是‘隐患’,后金是‘远虑’。
他想先除隐患,再对付远虑,却不知这两条狼早就盯着同一块肉了。
皇太极巴不得咱们与吴三桂火并甚至最后背叛整个大明朝廷,他好坐收渔利,说不定还在暗处给吴三桂支援,就等咱们两败俱伤时,一举吞下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