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案上的笔,在《劝进表》上轻轻画了个圈:
“这表,先放在我这。你们放心,等该登基的时候,我不会推托。
但在那之前,咱们得先把该做的事做好,让工部加快蒸汽船的进度,让谢隆仪的水师做好准备,让草原、云南、安南的百姓,都能安稳地过个好年。”
官员们齐声领命,纷纷退下。议事厅内又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毛承克一人,他走到窗前,望着南京城的夜色。
秦淮河上的画舫还在唱着歌,王府外的百姓们早已归家,灯火一盏盏亮起,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他想起穿越前这具身体的前主小时候,跟着父亲毛文龙在皮岛上屯田,赶上灾年,只能靠挖野菜度日。
那时他就想,要是天下再也没有灾荒,再也没有战乱,该多好。
如今,这个愿望越来越近了,而他要做的,就是忍住眼前的诱惑,不让 “皇帝” 的名号,挡住通往太平的路。
“再等等。” 毛承克轻声对自己说,指尖再次拂过案上的舆图,目光落在了南洋的方向,“等天下真正一统,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夜风顺着窗缝溜进议事厅,带着秦淮河的水汽,拂过毛承克的衣角。
他抬手关上窗,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舆图,南洋那块被红笔圈出的 “巴达维亚”,像一颗钉子,扎在他心中的 “天下” 版图里。
案角还放着谢隆仪刚送来的水师奏报,上面详细写着三亚船坞的进度:
三艘蒸汽战船已完成试水,船身包裹着加厚的铁皮,炮位比之前的夹板船多了两倍,连荷兰商人偷偷运来的 “西洋火炮”,也被格致院的工匠拆解研究,改良出了射程更远的 “金州炮”。
毛承克目光扫过奏报上 “下月可率军出征” 的字样,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他想起穿越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 “明末海禁”,朝廷为了防海盗,禁了海运,却把沿海百姓逼得流离失所,反而给了荷兰、西班牙人侵占南洋商路的机会。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把这条被抢走的商路,重新夺回来,不仅要夺回来,还要让它成为连接中原与南洋的 “生命线”---琼州的橡胶、安南的稻米、南洋的香料,能顺着这条航线,运到天下每个需要的地方。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贴身侍卫端着夜宵进来:“王爷,天凉了,您还没吃晚饭,厨房炖了您爱喝的牛肉汤。”
毛承克点点头,接过汤碗,热气氤氲了他的眉眼。
他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突然想起草原上的额哲。
赵守忠的奏报里说,额哲最近跟着农官学种冬小麦,还把自己的帐篷让出来,改成了牧民学堂。
这要是放在以前,蒙古部落的首领,哪会管这些 “汉人的琐事”?可现在,他们知道,这些 “琐事” 能让族人安稳过冬,能让草原再也没有饥寒。
“对了,” 毛承克放下汤碗,对侍卫道,“让户部给草原那边多拨些粮种和农具,再让格致院派几个懂天文的学生过去,教牧民看节气,别让他们冬天再受冻挨饿,不然怕又要闹出事来。”
侍卫躬身应下,刚要退出去,又被毛承克叫住:“还有,给沈楫传信,琼州的橡胶园要是缺人手,就从江南的流民里挑些愿意去的,给他们分田、发工钱,告诉他们,去琼州不是受苦,是过日子。”
侍卫一一记下,转身离开。
议事厅里又只剩下毛承克一人,他拿起案上的《南洋风物考》,翻到 “婆罗洲” 那一页,上面写着,那里的土人熟悉橡胶树的习性,却不知道橡胶的用处,只能看着荷兰人把橡胶运走,换成火枪和鸦片。
“很快,就不用再看他们的脸色了。” 毛承克轻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