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蒸汽发电站刚建成不足半年,供电极不稳定,考场上的电灯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天光。
考场上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趁机交头接耳,有人抱怨“天不佑我”,甚至有考生借着昏暗的光线,偷偷翻起了藏在靴底的算术口诀。
李墨的图纸才画了一半,原理说明也只写了两行。
他急得额头冒汗,伸手摸向号舍壁龛,却发现自己带的蜡烛早在进场前被监考官没收了。
“不能慌。”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窗外的日光上。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透过号舍的小窗,在草稿纸上投下一片光亮。
他立刻将纸张转向光亮处,发现木炭在日光下能清晰显迹,便摸出随身携带的木炭条,借着天光继续画图纸。
木炭条划过纸面沙沙作响,他生怕看错线条,每画一笔都要凑近纸张仔细确认,手指被木炭染得漆黑也浑然不觉。
就在他补完最后一笔“犁头角度:
与地面呈十五度,减少阻力”时,收卷的鼓声响起。
李墨放下木炭条,看着纸上既有墨笔书写的工整公式,又有木炭勾勒的清晰图纸,还有因紧张而滴在纸上的汗渍,心中五味杂陈。
他将考卷小心翼翼地折好,交给监考官时,发现自己的手掌心不仅有木炭灰,还有因攥紧算筹而留下的红印。
走出贡院时,夕阳正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不知道自己的答卷能否中榜,只知道这一次,他拼尽了全力,没有留下遗憾。
放榜前的半个月,李墨没有像其他考生那样去书坊打探消息,而是在南京城外的农田里帮农户干活。
他想看看自己设计的农具是否符合实际需求。
放榜之日,贡院街的青石板被人群踩得发烫。
当“李墨”两个朱红大字用描金笔写在“格物算术科”榜首时,茶摊老板王二麻猛地一拍大腿,粗嗓门盖过了周遭的喧闹:
“我就说这书生有出息!前儿个还在我这茶摊啃干粮背算术,如今真成状元了!他那农具图纸,要是真做出来,咱农民春种再也不用弯腰撅腚!”
他这话刚说完,旁边就传来一声重重的冷哼。
留着山羊胡的老儒赵修远,正用拐杖戳着地面,雪白的胡须气得发抖:“出息?一个连《论语·学而篇》都背不全的人,也配叫状元?”
他身边围拢了几个同样穿儒衫的弟子,有人附和道:“赵先生说得对!科举本是选治国贤臣,如今考这些刨土、算账的本事,岂不是把圣贤之道都丢了?”
“圣贤之道能当饭吃?”人群里挤出来个扛着锄头的农夫,粗声反驳,
“去年江南水患,就是懂格物的工匠修了水闸,才没淹了俺们的田。赵先生您天天讲‘民为邦本’,难道让百姓饿着肚子听您讲经义?”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原本附和老儒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可赵修远却梗着脖子道:“歪理!舍本逐末,迟早要乱!”
争议像潮水般从贡院街漫到南京城的各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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