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陈氏再开口,狠狠地瞪了林承志一眼,拂袖而去,连那几卷新得的字画都忘了拿。
陈氏看着林承业远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转向林承志,眼中满是忧虑,轻轻替他理了理衣襟:“志儿,莫要与你大哥一般见识。”
林承志握住母亲微凉的手,安慰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
这场花廊前的不愉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当晚,林怀远便从管家林福口中得知了此事。
他沉默良久,脸色阴沉。
他并非不知长子对幼子的排挤,却没想到已到了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步。
“老爷,”林福垂手侍立,低声道。
“大少爷近来与二房舅爷那边走动颇勤。
而且……老奴发现,库房的张管事,前几日曾私下与舅爷府上的管家一起吃酒。”
林怀远眼中寒光一闪:“哦?看来有些人,是迫不及待地想搅风搅雨了。”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福伯,你暗中留意府内外的动静,尤其是与舅爷家有关的银钱、人事往来。
另外……”他压低了声音,“我让你秘密筹备的那笔款子,进度如何?”
林福心中一凛,知道老爷这是要动真格的了,连忙回道:“回老爷,已通过三家不同的钱庄,兑换了五万两鹰洋。
另有十万两白银正在通过广州的十三行渠道,设法汇往香港的渣打洋行。
只是……如此大额资金调动,恐怕瞒不了多久。”
“尽快办理,务必谨慎。”林怀远沉声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林承业所住的“听竹轩”内,此刻亦是灯火不明。
林承业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地上散落着几片摔碎的瓷杯碎片。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丫鬟秋月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低吼:“……凭什么!我才是长子!
我寒窗苦读十几年,竟比不上一个黄口小儿的几句狂言?!
赵世伯……父亲……他们都瞎了眼吗?!”
林承业猛地拉开房门,吓了秋月一跳。
“秋月!”林承业眼神阴鸷,“你去告诉我舅舅,就说……我改变主意了!
他上次提的那件事,我同意了!
只要能让那小子栽个跟头,付出些代价也值得!”
秋月脸色一白,喏喏应了声“是”,慌忙退下。
林承业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扭曲的狠厉。
“林承志,你想飞出这个家?
我偏不让你如愿!
林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谁也别想夺走!”
林承志在自己房中,于灯下展开了一幅自己绘制的简易世界地图。
他的手指掠过浩瀚的太平洋,最终点在北美大陆的德克萨斯州与阿拉斯加区域。
那里用极细的墨笔,标注了两个无人能懂的符号,一个形似油滴,一个状如金块。
林承志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清:“风暴将至……留给我在国内安稳积累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尽快走出去……只有掌握足够的资本和力量,才能应对未来的一切挑战。
包括……来自家族内部的暗箭。”
林承志吹熄了灯,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稚嫩坚毅的脸上,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