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阁的檀香在午后渐渐淡去,混着窗外飘来的清灵泉水汽,变得格外沁心。雪瑶指尖划过那卷记载着墨无常过往的蓝封卷宗,纸页边缘已有些磨损,墨迹却依旧清晰,能看出当年抄录者的用心——笔画间藏着克制的力道,像是怕惊扰了这段沉重的往事。
“你看这里。”苏逸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他指着卷宗里夹着的一张残页,上面画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落魂渊”三个字,旁边用朱砂写着行小字:“骨经真义藏于此,非至纯冰灵不可启。”他抬头时,睫毛上沾了点灰尘,被阳光照得像镀了层金,“落魂渊在青云山西脉,据说三百年前塌过一次,之后就成了禁地。”
雪瑶的指尖轻轻落在“至纯冰灵”四个字上,海灵珠突然在衣襟下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这行字。她想起青羽真人说过,墨无常早年也修冰灵,只是后来被心魔所困,才转修骨术。“他留下这话,是故意的吗?”
“或许是执念,或许是陷阱。”吴不凡从书架深处走出来,手里捧着个铜制的匣子,匣身刻着繁复的花纹,像是用无数细小的骨头拼凑而成,“这是从墨无常当年的住处找到的,锁芯是冰纹结构,只有你的冰灵能打开。”
铜匣放在桌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雪瑶刚要伸手,柳媚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木灵蜥从她袖中窜出,对着匣子嘶嘶叫着,尾巴尖泛着淡淡的黑——是邪气的预警。“藤藤说里面有东西在动,”柳媚的金斑藤缠上雪瑶的手臂,新抽出的嫩叶微微颤抖,“像有活物在爬。”
青羽真人的拂尘轻轻扫过匣身,银丝上的清灵泉水珠落在花纹里,铜匣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有机关被触动。“墨无常一生自负,最恨被人小觑,”老真人的声音带着叹息,“这匣子若真是陷阱,绝不会让我们轻易察觉。”
雪瑶深吸一口气,冰灵顺着指尖漫出,在锁芯处凝成细小的冰棱,顺着纹路缓缓转动。铜匣的锁芯比她想象中更复杂,冰纹里竟嵌套着层火纹,像是在模仿某种共生的灵根。她与苏逸对视一眼,苏逸立刻会意,火灵化作细丝,顺着她的冰棱钻进去,冰火相触的瞬间,锁芯发出声轻响,铜匣应声而开。
匣子里没有毒虫,也没有邪符,只有一卷用玄冰蚕丝裹着的竹简,和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石头上布满细小的孔洞,像是被虫蛀过。雪瑶拿起石头时,海灵珠的烫意突然变得强烈,石头表面的孔洞里渗出淡淡的黑气,被海灵珠的金光瞬间净化。
“是‘蚀骨石’,落魂渊的特产。”青羽真人看着石头,眼神复杂,“这石头能吞噬灵气,却唯独对至纯的冰灵有反应,当年墨无常就是靠它淬炼冰灵,才进境神速。”
苏逸展开那卷竹简,上面的字迹比卷宗里的更凌厉,笔锋间带着股不甘的戾气:“他果然没完全放弃冰灵。”竹简上记载的并非骨术,而是如何用蚀骨石与冰灵共鸣,只是最后几行字被利器划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心魔……冰焰……同生……”几个残缺的字眼。
雪瑶的冰灵顺着竹简蔓延,试图还原被划掉的内容,铜匣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匣底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一接触空气,就化作道血红色的影子,冲破窗户,消失在山林里!
“是传讯符!”吴不凡的千机戒瞬间化作银网,却只捞到几片被血影灼烧的窗纸,“他早就算到我们会打开匣子,这血影是在给落魂渊的人报信!”
柳媚的金斑藤迅速缠上铜匣,藤叶将蚀骨石和竹简牢牢护住:“藤藤说血影往落魂渊的方向去了,速度很快!”
雪瑶握紧那块蚀骨石,石头在海灵珠的净化下,渐渐变得温润,孔洞里渗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淡淡的冰蓝色灵光。“他故意引我们去落魂渊。”她指尖的冰灵与灵光相触,突然看懂了竹简上被划掉的字——原来墨无常当年发现,冰灵与心魔并非不可调和,只是需要一种“冰焰同生”的灵火来中和,而这种灵火,正是苏逸体内的至纯火灵。
“去落魂渊。”苏逸的声音异常坚定,他将竹简卷好递给吴不凡,火灵在掌心微微跳动,“不管是陷阱还是机缘,总得去看看。他留下这些,或许不只是为了报复。”
青羽真人点点头,拂尘在空中划了个圈,青芒凝成道符印,落在雪瑶的衣襟上:“落魂渊的邪气重,这‘清灵符’能护你们心脉。记住,心魔最擅伪装,若看到熟悉的人或事,千万别信。”
离开藏经阁时,夕阳正将青云山染成金红色,西脉的落魂渊隐在暮色里,像道裂开的伤疤。雪瑶将蚀骨石揣进怀里,与海灵珠贴在一起,两块石头相触的地方传来淡淡的暖意,像是两股久违的力量在相互问候。
“怕吗?”苏逸的手轻轻碰到她的手背,火灵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驱散了山风的凉意。
雪瑶摇头,指尖的冰灵与他的火灵缠在一起,在暮色中凝成道细小的光带:“有你在,不怕。”
柳媚跟在他们身后,木灵蜥蹲在她肩头,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藏经阁的方向,像是在确认青羽真人的身影。金斑藤的嫩叶在风中轻轻摇晃,将沿途的邪气悄悄净化,留下一串淡绿色的痕迹。
越靠近落魂渊,空气越冷,路边的草木都带着层薄霜,像是被冰灵冻结过。雪瑶的冰灵在这里异常活跃,海灵珠的金光透过衣襟,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将潜伏的邪气一一逼退。
走到一处狭窄的山涧时,柳媚突然停下脚步,金斑藤紧紧缠住她的手腕,藤叶指向涧底的阴影处:“下面有东西在看我们,好多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