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晴显然对苏瑶的介入和提问方式略感意外,但很快调整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她从公文包里又掏出几份补充材料,递给苏瑶:“苏小姐问得很到位。这是详细的附件,包括三年期的合作框架协议草案、资源清单明细、操作手册(1.0版)以及风险评估与应对预案。您可以慢慢看。”
苏瑶接过,立刻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嘴里还小声念叨着:“嗯……这个设备清单不错……养护标准有点模糊,需要细化……风险预案第三条的免责条款覆盖范围有待商榷……”
林守拙看着瞬间进入“苏总”模式的苏瑶,又看看眼前这位准备充分、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叶特使,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滑稽。
一方是神秘侧组织,谈的是“生态灵脉”、“能量节点”;另一方是自己的前总裁店员,关心的是“合作周期”、“投资回报率”和“风险控制”。
这跨界跨得,有点过于丝滑了。
“叶特使,”林守拙终于开口,打断了苏瑶的沉浸式阅读,“你们理事会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这个人比较懒散,喜欢自由自在,对加入什么项目、担任什么顾问,没什么兴趣。至于‘庇护’……”他笑了笑,“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叶晴似乎预料到林守拙会拒绝,并不气馁,反而向前微微倾身,压低了些声音,语气更加诚恳:“林先生,请恕我直言。您展现出的能力,注定无法长久隐匿于市井之中。‘藤蔓星辰’并非想要束缚或利用您,而是希望能为您这样的存在,提供一个相对平和、有序且能发挥所长的平台。现代社会有其规则和复杂性,单打独斗,难免会疲于应付各种琐事与恶意。而我们,可以为您处理这些‘琐事’,让您能更专注于您感兴趣的事情,比如……”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后院方向,“培育那些真正不凡的植物。”
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既点明了林守拙的处境,又抛出了“解决麻烦,专注爱好”的诱人条件。
苏瑶也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林守拙,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和劝说意味。显然,那份企划书里的内容和条件,让她很动心。
林守拙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摇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当然看得出对方的诚意,至少表面上是。这个“藤蔓星辰理事会”,看起来确实比之前那些下三滥或者端着架子的家伙要“现代化”和“讲道理”一些。
但是……
“叶特使,”林守拙缓缓道,“我的答案不变。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节奏。合作,就算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你们有什么关于珍奇植物、古老园艺技艺,或者某些有趣自然现象的信息或实物,想要交流或交易,我倒是欢迎。纯粹以‘花店老板’和‘植物爱好者’的身份。”
他给出了一个折中的选项:不加入,但可以有限度地交流交易。
叶晴眼中光芒微闪,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完全满意,但也没有强求。她收起刚才那份被拒绝的企划书,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更小巧的u盘。
“明白了,林先生。我们尊重您的选择。”叶晴将u盘放在小几上,“这里面,是一些我们收集到的、关于世界各地奇特植物现象和部分复原古法的非核心资料,或许能引起您的兴趣。另外,这是我们理事会一个对外的、半公开的交流论坛和内部交易平台的准入密钥。您如果有兴趣,可以看看。若有看中的物品或信息,可以通过平台联系我们,以物易物,或者用世俗货币结算,都可以。”
她站起身,恢复了之前的职业微笑:“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期待未来能有交流的机会。告辞。”
叶晴来得干脆,走得也利落。留下一个u盘,一个邀请,和一份被苏瑶紧紧攥在手里、眼神还在反复流连的补充材料。
“老板……”苏瑶等叶晴走远,立刻凑过来,语气带着惋惜,“那些条件真的挺好的!那个资源清单里,有好多我听都没听过但感觉很高端的设备!还有那个研究数据共享……如果我们能有那些数据支持,对我们的‘古法园艺’品牌建设和产品开发,帮助太大了!”
林守拙拿起那个u盘,在手里把玩着:“条件越好,往往意味着背后的牵扯越深。‘藤蔓星辰’……名字听着浪漫,可一个能系统化研究‘生态灵脉’、能量场,还有专门监测网络和现代化运作模式的组织,你觉得会简单吗?进去了,想再像现在这样清净,就难了。”
苏瑶想了想,觉得老板说得有道理,但看着手里那份制作精良、内容诱人的材料,还是有些不舍。“那……这个u盘和那个平台……”
“看看无妨。”林守拙把u盘递给苏瑶,“就当开拓眼界了。交易的话,有合适的、价格公道的,也可以考虑。记住,咱们是‘花店老板’和‘植物爱好者’,别的,跟咱们没关系。”
苏瑶用力点头,郑重地收好u盘和材料。对她来说,这就像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虽然老板暂时不打算进去,但站在门口看看风景,也是极好的。
然而,无论是林守拙还是苏瑶,都没想到,这扇门刚被叶晴礼貌地敲开一条缝,另一股更加蛮横、粗野的力量,已经嗅着味,从另一个方向撞了过来。
叶晴离开后不到半小时,花店门口的光线再次被挡住。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五个穿着黑色弹力背心、露出粗壮花臂、神色不善的壮汉,簇拥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满脸横肉的光头中年男人,堵在了店门口。光头男人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招牌,又透过玻璃门看到了里面的林守拙和苏瑶,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他推开店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的壮汉鱼贯而入,瞬间让不大的花店显得拥挤而压抑。
光头男人走到柜台前,吐出一口烟圈,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哪个是老板?出来说话。这块地儿,我们‘金鼎实业’看上了。识相点,赶紧搬走,补偿款嘛……好商量。”
他斜眼看着林守拙,又瞟了瞟苏瑶,补充道:
“当然,要是这小妹儿愿意留下来,跟我们谈谈‘合作’,补偿款……还能再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