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六点半,苏瑶的车准时停在林守拙楼下。
林守拙下楼时,她眼睛一亮——他果然只穿了件简单的浅蓝色衬衫配黑色长裤,但衬衫熨烫平整,裤子剪裁合体,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精神,比那些刻意打扮的富家公子顺眼多了。
“你这身挺好。”苏瑶笑着评价,“比穿正装舒服吧?”
“那当然。”林守拙坐上副驾驶,“我家里唯一一套西装还是三年前买的,估计已经穿不下了。”
车子驶向江城市中心最贵的酒店之一——半岛酒店。慈善拍卖晚宴在那里举办,据说今年拍品的总价值超过五千万,来的人非富即贵。
路上,苏瑶简单介绍了情况:“主办方是江城老牌商会,会长姓郑,跟我爸有些交情。赵天宇肯定会来,他父亲是商会的副会长。另外,还有几个潜在的合作伙伴也会出席,我打算借这个机会接触一下。”
“商业应酬,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林守拙坦诚地说。
“不用你应酬。”苏瑶看了他一眼,“你只要站在我旁边,对那些上来搭讪的人微笑点头就行。有时候,一个得体的男伴本身就是一种信号——告诉别人你不是孤身一人,背后有支持。”
林守拙懂了。这就是商场的潜规则之一,有些话不用明说,但姿态要摆出来。
“对了,”苏瑶忽然想起什么,“我听说秦厉也会来。”
林守拙挑眉:“他也算商界人士?”
“不算,但他是郑会长的座上宾。”苏瑶解释,“秦厉虽然看起来低调,但在某些圈子里名声很大。他帮几个富商处理过‘疑难杂症’,据说手段高明,很受推崇。郑会长去年家里出了点怪事,就是秦厉帮忙解决的。”
林守拙点点头。崂山秦家确实擅长这些,几百年前就是这样,没想到现在还是。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抵达酒店门口。门童恭敬地拉开车门,苏瑶挽着林守拙的手臂下车,动作自然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步入宴会厅,水晶灯的光芒倾泻而下,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食物的味道。衣着光鲜的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偶尔发出矜持的笑声。
苏瑶一进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她今晚穿了件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肤色雪白,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既优雅又不失风情。而她身边的林守拙虽然衣着简单,但气质温润从容,两人站在一起竟意外地和谐。
“苏总,好久不见。”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的男人端着香槟走过来,“这位是?”
“郑会长,晚上好。”苏瑶微笑,“这位是林守拙,我的朋友。林老板,这位是郑明德郑会长,今晚活动的主办方。”
郑明德和林守拙握手,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林先生一表人才,不知道在哪里高就?”
“开花店的。”林守拙坦然回答。
郑明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开花店好啊,修身养性。不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整天忙得团团转。”
他话虽这么说,但眼神里闪过的一丝轻视还是被林守拙捕捉到了。不过林守拙不在意——凡人的评价对他毫无意义。
又寒暄了几句,郑明德去招呼其他客人了。苏瑶压低声音说:“郑会长这人就这样,表面上客气,实际看人下菜碟。别介意。”
“不会。”林守拙摇头,“我又不需要他看得起我。”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瑶瑶,你今天真美。”
林守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赵天宇。
苏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转身时已经恢复如常:“赵总,晚上好。”
赵天宇今晚穿了一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杯红酒,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笑容。他目光在林守拙身上扫过,笑意更深了些:“林老板也来了?没想到你对慈善拍卖也有兴趣。”
“陪朋友。”林守拙简单回应。
“是吗?”赵天宇走到苏瑶另一边,“瑶瑶,我听说青云科技最近资金有点紧张?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们赵氏集团还是很乐意支持有潜力的企业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实际上是在提醒苏瑶现在的困境。
苏瑶笑容不变:“谢谢赵总关心,不过青云科技运转正常,新项目进展顺利。倒是听说赵氏集团最近在城南那块地的竞标上遇到了些阻力?需要帮忙的话,我也可意介绍几个朋友。”
赵天宇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小问题,已经解决了。瑶瑶,你总是这么要强。”
两人你来我往,表面客气,实则刀光剑影。林守拙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喝一口手里的苏打水——他不喝酒,这是刚才服务员特别给他准备的。
“林老板,”赵天宇忽然把话题转向他,“听说你的园艺店最近挺火?还有个自媒体做了专访?”
消息传得真快。林守拙心想,面上淡然:“运气好罢了。”
“是吗?”赵天宇似笑非笑,“不过我倒是听说,林老板店里有些特别的植物,能治病安神,甚至……驱邪?”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但苏瑶和林守拙都听清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赵总真会开玩笑。”苏瑶接过话头,“植物就是植物,哪有那么多神奇功效。林老板只是园艺技术好,培育出的植物长得精神而已。”
“也许吧。”赵天宇深深看了林守拙一眼,“不过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老板,你说是不是?”
林守拙平静地回视他:“我只知道,种花养草能让人心情好。其他的,都是庸人自扰。”
赵天宇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他正要说什么,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几位聊得这么热闹?”
秦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今晚穿了身深蓝色唐装,手里盘着那串乌木念珠,整个人看起来儒雅中透着几分神秘。
“秦先生。”赵天宇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正想找您呢。家父最近睡得不太好,想请您有空过去看看。”
“好说好说。”秦厉点头,目光却落在林守拙身上,“林先生,又见面了。没想到您也对慈善拍卖感兴趣。”
“陪朋友。”林守拙还是那句话。
秦厉笑了:“林先生真是重情义。对了,上次在您店里买的那两盆薰衣草,养得特别好。我放在卧室,这几天睡眠质量都提高了。您这培育技术,真是绝了。”
“秦先生过奖了。”林守拙谦虚道。
几人又聊了几句,拍卖会要开始了,大家各自入座。苏瑶和林守拙的座位在第三排,赵天宇和秦厉坐在他们斜后方。
“秦厉怎么会和赵天宇走得这么近?”苏瑶低声问。
“各取所需吧。”林守拙说,“赵天宇需要秦厉的‘特殊能力’,秦厉需要赵家的财力和人脉。”
苏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拍卖会开始。前几件都是些普通的艺术品和珠宝,竞价不算激烈。林守拙对这些没兴趣,只是安静地看着。
直到第八件拍品被抬上来——那是一盆植物。
准确说,是一盆造型奇特的盆景。主干虬曲如龙,枝叶苍劲,整体形态自然中透着人工雕琢的精致。更特别的是,这盆盆景散发出的生命力异常旺盛,隔着几排座位都能感觉到。
“这是一盆百年罗汉松盆景,来自日本一位盆景大师的遗作。”拍卖师介绍道,“起拍价五十万。”
竞价开始。喜欢盆景的人不多,但有几个明显是识货的,价格很快抬到了一百万。
苏瑶看了眼那盆盆景,又看看林守拙,发现他正盯着那盆植物,眼神有些……奇怪?
“怎么了?”她低声问。
“那盆罗汉松,”林守拙微微皱眉,“不太对劲。”
“怎么说?”
“它太‘活’了。”林守拙解释,“百年罗汉松确实生命力旺盛,但这盆的旺盛程度……超出了正常范围。像是被什么外力强行催生过。”
他说话时,价格已经抬到了一百五十万。出价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志在必得。
秦厉举牌了:“两百万。”
全场哗然。一盆盆景拍到这个价格,已经超出它的实际价值了。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加价:“两百一十万。”
“两百五十万。”秦厉面不改色。
这下没人敢跟了。拍卖师落槌,盆景归秦厉所有。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都没什么特别的。林守拙的注意力却一直没离开那盆罗汉松——它被工作人员搬到秦厉座位旁边,静静立在那里,但林守拙能感觉到,它的生命力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流逝。
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吸收。
他看向秦厉,发现秦厉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那串念珠,其中一颗珠子的颜色似乎比刚才深了些。
林守拙明白了。秦厉买这盆盆景,不是为了收藏,而是为了抽取它的生命力来温养自己的法器。那盆罗汉松被催生得如此旺盛,很可能就是前任主人用了类似的手段,现在秦厉要榨干它最后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