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来了。真正的试探,在这里。
“陈老先生过奖了,不过是人家客气几句,当不得真。”林守拙滴水不漏。
“诶,过谦了。”陈继业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不瞒小友,我们这些在本地经营多年的老家伙,对‘藤蔓星辰’也是略知一二。他们眼光高得很,寻常人物,可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小友能被他们看重,必定有过人之处。只是……”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守拙的表情:“‘藤蔓星辰’虽好,但规矩也多,束缚也大。他们研究的东西,离咱们普通人的生活,毕竟远了点。小友若是只想安心经营,过些舒心日子,有时候,反而是我们这些‘接地气’的本地朋友,更能帮上些小忙。”
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显:藤蔓星辰逼格高但麻烦,我们“拾荒者公会”(或者说陈继业代表的势力)虽然上不了大台面,但在本地根基深,能解决实际麻烦,是更“实用”的选择。这是隐晦的拉拢和站队邀请。
林守拙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不解:“陈老先生的意思是?”
陈继业呵呵一笑,不再深入,转而问道:“不知林小友,可曾听说过‘陈家四爷’?”
又一个新名字。林守拙摇头:“未曾听闻。”
“四爷是我们陈氏家族里,一位真正了不得的人物。”陈继业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敬仰之色,“他老人家常年深居简出,但眼界、手段、人脉,非我等所能及。尤其对奇人异士、古玩珍品、乃至一些……嗯,超乎寻常的事物,颇有研究和兴趣。”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守拙:“四爷近日得了一件有趣的古物,心中有些疑惑,想邀请几位有见识的朋友,一起品鉴品鉴,顺便喝喝茶,聊聊天。四爷听说林小友是养花的行家,对古物或许也有独到见解,不知小友……可有兴趣,赴个小小的茶局?”
图穷匕见。
前面的赔礼道歉、礼物馈赠、隐晦拉拢,都是铺垫。真正的目的,在这里——邀请林守拙去见那位神秘的“陈家四爷”。
这既是一次更高级别的接触和试探,也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两者兼有。
苏瑶在旁边听得心头一紧,看向林守拙。
林守拙沉默了片刻,雨声敲打着窗户,店里一片安静。
“承蒙四爷和陈老先生看得起。”林守拙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不知这茶局,定在何时何地?”
陈继业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对林守拙的应允有些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他取出一张素雅的请柬,放在桌上。
“三日后,午后两点,城南‘听雨轩’。届时,老朽会派车来接。”
送走陈继业,看着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消失在雨幕中,苏瑶立刻关上店门,急切地问道:“老板,您真要去?那个什么陈家四爷,听起来就不好惹!还有那个陈继业,摆明了就是‘拾荒者公会’的头头之一!”
林守拙拿起那张请柬,指尖拂过上面凹凸的“听雨轩”字样和一朵精致的莲花暗纹。
“人家礼数周全,赔礼道歉,又送了礼,现在客客气气地请喝茶。”林守拙淡淡道,“不去,反而显得我们心虚或者不识抬举。‘拾荒者公会’这种地头蛇,可以不怕,但没必要刻意结死仇。去见见这位‘四爷’,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好。”
“可是,万一有危险……”
“光天化日,知名茶楼,他能把我怎么样?”林守拙笑了笑,“再说了,陈伯不是说了么,‘拾荒者公会’只是鬣狗。这位四爷既然能被陈继业如此推崇,想必不是只会放狗咬人的角色。他若真想对我不利,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苏瑶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那我跟您一起去!”
“不用。”林守拙摇头,“你留在店里。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什么不对劲,你留在外面,反而更方便做些事情,比如……给陈伯打电话?”
苏瑶明白了,老板这是让她做外应。她重重点头:“我明白了!老板,您一定要小心!”
林守拙将那支老山参扔给苏瑶:“拿去炖汤,给你压压惊。那贵宾卡……有空可以去看看,说不定真能捡点破烂回来,我看看能不能‘变废为宝’。”
他拿起请柬,看着窗外渐大的雨势。
“陈家四爷……听雨轩……”
“这茶,看来是非喝不可了。”
“也好,看看这城里的水,到底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