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拙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准确地说，是砸门声。
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园艺店门口传来“砰砰砰”的响声，力道大得让人担心玻璃门会不会碎掉。
林守拙从二楼下来，睡眼惺忪地拉开店门。
苏瑶站在门口。
这位平时一丝不苟的美女总裁，此刻头发微乱，眼底下有淡淡的黑眼圈，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显然一晚上没睡。
“早。”林守拙打了个哈欠，“要买花吗？这个点还没进货。”
“林守拙！”苏瑶几乎是扑进来的，“公司出事了！”
她把手里的平板电脑塞到林守拙面前。
屏幕上，青云科技的logo被一个狰狞的骷髅头覆盖，下方有一行鲜红的倒计时：
47:32:15
“凌晨三点，公司所有服务器被黑了。”苏瑶声音发紧，“对方锁死了所有数据——客户资料、财务记录、研发文档，全都被加密了。”
林守拙揉了揉眼睛，接过平板：“哦。”
“就‘哦’？！”苏瑶瞪大眼睛。
“不然呢？”林守拙把平板放在柜台上，转身走向咖啡机，“要喝咖啡吗？我昨天刚到的巴西豆，坚果风味很——”
“林守拙！”苏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对方开出的条件是——”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
“他们要你店里那盆‘时光种’。”
咖啡机工作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守拙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然后继续。
“哦。”他又说了一遍。
苏瑶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无力。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天塌下来都是“哦”，地裂开来也是“哦”，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值得他皱一下眉头。
“你知道‘时光种’是什么吗？”她问。
“知道。”林守拙把磨好的咖啡粉装入手冲壶，“就是阳台上那盆看起来只有土的。”
“所以那是真的？！”苏瑶声音提高了八度，“真的有能控制时间的植物？！”
林守拙没说话，开始注水。
水流均匀地淋在咖啡粉上，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对方给了48小时。”苏瑶走到柜台前，双手撑在台面上，身体前倾，“如果我不把东西交出去，他们就会清空所有服务器，然后公开我们的内部数据——包括正在研发的那个生态农业项目。”
她咬了咬嘴唇：“那个项目，用了你给我的‘特殊肥料’样品。”
林守拙终于抬起头。
他看向苏瑶，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认真：“数据在哪？”
“什么？”
“你们公司的服务器，物理位置在哪？”
“公司机房，还有两个云端备份。”苏瑶下意识回答，“但都被黑了，技术团队完全无法——”
“带我去。”林守拙把刚冲好的咖啡推到她面前，“喝完这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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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青云科技大厦。
技术部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十几个程序员眼睛通红地盯着屏幕，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但显然没什么进展。
“苏总。”技术总监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男人，看见苏瑶进来，立刻迎上来，脸色难看，“对方用了全新的加密算法，我们……破解不了。”
他看了一眼苏瑶身后的林守拙，眼神疑惑：“这位是？”
“专家。”苏瑶简单地说，“带我们去机房。”
技术总监欲言又止，但还是照做了。
机房在地下三层，恒温恒湿，一排排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指示灯闪烁。但此刻，所有监控屏幕上都显示着那个骷髅头和倒计时。
45:18:07
“就是这里。”苏瑶说。
林守拙点点头，走到主控台前。
他看了一会儿屏幕，然后伸出手——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把手掌贴在了机柜的金属外壳上。
“林先生，这样很危险——”技术总监想阻止。
苏瑶拦住了他。
她看见，林守拙闭着眼睛，手掌下的金属表面，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绿色纹路在流动。
像叶脉。
十秒。
二十秒。
一分钟后，林守拙睁开眼睛，收回手。
“找到了。”他说。
“找到什么了？”技术总监茫然。
“对方的根。”林守拙指了指机柜下方，“不是通过网络攻击，是有东西直接接入了你们的物理线路。”
技术总监脸色一变，立刻蹲下身。
几分钟后，他从机柜下方的线槽里，抠出了一截……植物？
那是一段淡紫色的藤蔓，只有铅笔粗细，表面光滑得不像天然植物。藤蔓的一端连着服务器的数据接口，另一端钻进墙壁的线孔，不知所踪。
“这是什么鬼东西？！”技术总监惊呆了。
“数据藤。”林守拙接过那截藤蔓，轻轻一捏。
藤蔓瞬间枯萎，化作灰烬。
与此同时，所有屏幕上的骷髅头闪烁了一下。
倒计时停了。
45:12:33
“这、这怎么……”技术总监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只是个窃听器。”林守拙拍了拍手上的灰，“真正的主藤不在这里。”
他转向苏瑶：“你们公司，最近有人送过植物吗？”
苏瑶皱眉回忆：“上周……周明轩送了一盆兰花，说是祝贺公司渡过难关。”
“兰花在哪？”
“在我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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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办公室。
那盆兰花摆在窗边，长得极好。深绿色的叶片油亮，开出的花朵是罕见的靛蓝色，香气清幽。
“这是‘蓝梦兰’，市价至少三十万。”苏瑶说，“我当时觉得太贵重想退回去，但周明轩说只是朋友间的礼物——”
林守拙没说话，走到花盆前。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一片叶子。
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枯萎。
然后，整盆花开始“溶解”——不是腐烂，而是像冰融化一样，变成一摊淡紫色的液体。液体中，一根拇指粗的紫色藤蔓缓缓浮现，像蛇一样扭动着。
“数据母藤。”林守拙说，“通过寄生在植物里，可以无声无息地接入任何电子设备，窃取、加密、破坏数据。”
办公室里的几个技术人员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所以是周明轩干的？”苏瑶脸色沉了下来。
“不一定。”林守拙摇头，“这种级别的‘生物科技’，不是普通人能搞到的。”
他伸手握住那根藤蔓。
藤蔓剧烈挣扎，表面浮现出复杂的银色纹路——那是数据流在具象化。
林守拙闭上眼睛。
三秒后，他睁开眼，手里多了一枚……种子？
“追踪到了。”他把种子放进衬衫口袋，“对方在城西的废弃工业区。不过——”
他看向苏瑶：“你确定要追究到底？”
苏瑶毫不犹豫：“当然！他们几乎毁了我的公司！”
“那可能会看到一些……不太科学的东西。”林守拙说得委婉。
苏瑶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笑了，笑容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从认识你那天起，我的世界观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再碎一点也无所谓。”
“行。”林守拙点头，“那走吧。”
“现在？”
“现在。”林守拙看了看表，“十点前回来，我还约了人来看多肉。”
技术总监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他们开始怀疑，这位“专家”是不是脑子有点……
但下一秒，他们的怀疑变成了震惊。
因为林守拙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然后他回头，对苏瑶伸出手：
“跳吗？”
苏瑶：“……”
她走到窗边，看了看下面二十层楼的高度，又看了看林守拙平静的脸。
“你认真的？”
“比较快。”林守拙说，“而且不会堵车。”
苏瑶深吸一口气，抓住了他的手。
“苏总！这太危险了——”技术总监冲过来。
但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林守拙拉着苏瑶，一步踏出窗外。
“啊啊啊——”几个女员工尖叫起来。
技术总监冲到窗边，往下看——
没有人影。
没有尸体。
什么都没有。
就像两个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我是不是……加班太多出现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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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西，废弃化工厂。
这里曾经是本市最大的化工厂，十年前因污染问题关停，如今只剩下一片锈迹斑斑的厂房和荒草。
第三厂房的地下室，却别有洞天。
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屏幕闪烁，电缆像藤蔓一样爬满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植物的混合气味。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坐在主控台前。
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长相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简单地扎成马尾。如果不看环境，会以为她是哪个实验室的研究员。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闪烁。
“嗯？”女人皱眉，“母藤信号断了？”
她快速敲击键盘，调出监控画面。
屏幕上显示的是青云科技大厦外的街道——几个摄像头角度，都没有拍到任何人离开。
“奇怪……”她喃喃自语，“苏瑶应该会在48小时内交出时光种才对，怎么会——”
“怎么会找到这里？”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女人浑身一僵，猛地转身。
林守拙和苏瑶就站在地下室门口，像是散步路过一样自然。
“你们怎么——”女人下意识按向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但她的手停在半空。
因为林守拙只是看了那按钮一眼，按钮周围的金属就开始……生锈、剥落，几秒钟内变成一堆铁渣。
“生物科技和电子技术的结合，挺有意思。”林守拙走进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设备，“‘植控师’？还是‘数据园丁’？你们现在自称什么？”
女人后退两步，眼神警惕：“你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