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老城区的夜,静得诡异。
林守拙站在防空洞入口,这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的锁已经被破坏,虚掩着一条缝。从缝隙里透出阴冷的风,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打开手电,推门而入。手电光在漆黑的隧道里划出一道苍白的光柱,照亮了墙壁上斑驳的涂鸦和湿滑的青苔。隧道很深,一直向下延伸,像是通往地心。
越往里走,阴气越重。林守拙能感觉到,这里的蛊阵节点比之前的都要强大——马明远显然在这里下了大功夫。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两条隧道,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林守拙停下脚步,从包里取出白玉八卦盘。八卦盘在掌心旋转了几圈,指针颤巍巍地指向左边。
“左边。”他低声自语,收起八卦盘,走向左边的隧道。
这条隧道比刚才的更窄,也更潮湿。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像是用指甲抓出来的抓痕,一道一道,密密麻麻,有些还很新鲜,边缘渗着暗红色的液体。
林守拙用手电照了照,那些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他取出一张试纸沾了点,试纸立刻变成了墨绿色。
“是蛊毒。”他皱眉,“马明远在这里养了蛊虫。”
他更加小心,从包里取出一包药粉撒在身上。药粉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能驱散大部分蛊虫。
又走了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赫然立着一个黑色的祭坛——和白天在废弃工厂看到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复杂。
祭坛上摆着十二个小陶罐,呈圆形排列。每个陶罐上都贴着黄符,符纸上用鲜血画着扭曲的符文。祭坛周围,用白色的粉末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的纹路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林守拙走到祭坛前,仔细数了数陶罐——十二个,正好对应十二个节点。但其中六个陶罐已经破裂,里面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下一些黑色的灰烬。另外六个还完好无损。
“看来我破坏的六个节点,对应的陶罐已经失效了。”他心想,“但剩下的这六个……”
他正要靠近检查,祭坛突然震动起来。六个完好的陶罐同时发出嘶嘶的声音,罐口的黄符无风自动,像是有生命一样挣扎着想要飞走。
林守拙立刻后退几步,双手结印,在身前布下一道防护结界。
“砰”的一声,其中一个陶罐炸开了。黑色的烟雾从罐中涌出,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婴儿形状。那“婴儿”发出凄厉的啼哭声,声音尖锐刺耳,震得整个大厅都在颤抖。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六个陶罐全部炸开,六个黑色的婴儿在空中飘浮,围成一个圈,将林守拙困在中央。
“六婴噬魂阵。”林守拙眼神冰冷,“马明远,你果然在这里。”
大厅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正是马明远,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唐装,手里拿着一根乌木手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马明远的声音嘶哑难听,“你破坏了我的六个节点,确实让我很头疼。不过没关系,剩下的这六个,足够我完成‘血婴蛊’了。”
“你用未出生胎儿的魂魄炼蛊,就不怕天谴吗?”林守拙冷声问。
“天谴?”马明远大笑,“我活了大七十岁,什么天谴没见过?只要能活下去,别说天谴,就是下地狱我也不怕。”
他举起手杖,指向空中的六个黑色婴儿:“去,吸干他的精气!”
六个婴儿同时发出尖啸,向林守拙扑来。它们没有实体,只是一团黑色的烟雾,但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冰冷刺骨。
林守拙不退反进,右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金色的符纹:“天地正气,镇!”
符纹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网,将六个婴儿罩住。婴儿们在光网中挣扎,发出更加凄厉的啼哭,但无法挣脱。
马明远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林守拙这么轻易就困住了他的血婴。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融入手杖,手杖顶端冒出一团黑红色的火焰。
“血煞真火!”他厉喝一声,将手杖向林守拙掷来。
手杖在空中化作一条黑红色的火蛇,张开大口向林守拙咬来。火蛇所过之处,空气都扭曲了,散发出焦臭的味道。
林守拙不敢硬接,侧身躲开。火蛇擦着他的衣角飞过,在地上烧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他趁机取出雷击木念珠,口中念诵咒文。念珠发出噼啪的电光,三十六颗珠子自动飞起,在空中组成一个圆环,将马明远困在中央。
“五雷正法,诛邪!”林守拙双手结印,念珠圆环中降下五道雷电,劈向马明远。
马明远大惊,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幡。小幡迎风而长,化作一面黑色的旗子,旗面上画着无数扭曲的人脸。他挥动旗子,旗面上的人脸纷纷飞出,迎向五道雷电。
“轰——”一声巨响,雷电和人脸碰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大厅剧烈震动,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
光芒散去,马明远嘴角渗血,显然受了内伤。但他手中的黑幡也破损了大半,旗面上的人脸少了一大半。
“好……好一个五雷正法。”马明远喘息着,“没想到江城还有你这样的人物。不过……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拔开瓶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在地上。液体是暗红色的,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以我精血,唤我主魂!”马明远厉声喝道,“血蛊老祖,降临!”
地上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化作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中,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升起——那是一个由无数血肉和骨骼组成的怪物,有三米多高,身上长满了扭曲的人脸,每张脸都在痛苦地哀嚎。
“血蛊真身……”林守拙脸色凝重,“你居然把自己的身体献祭给了蛊王。”
“只要能活命,身体算什么?”马明远疯狂大笑,“林守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血蛊真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向林守拙扑来。它每走一步,地面都在震动,墙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林守拙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保留了。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那是他封印的神血,虽然只有一丝,但蕴含着神性。
金色血液在空中化作一柄金色的长剑。林守拙握住剑柄,剑身立刻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神血化剑……”马明远眼中闪过恐惧,“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一个退休人员。”林守拙淡淡地说,挥剑斩向血蛊真身。
金色长剑劈在血蛊真身上,发出“嗤嗤”的响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放入冷水中。血蛊真身发出痛苦的咆哮,身上的血肉开始融化,那些人脸一个个发出最后的哀嚎,然后消散。
“不……不可能……”马明远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我的血蛊真身……怎么会……”
“邪不胜正,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林守拙冷声说,又是一剑斩下。
血蛊真身被斩成两半,化作一滩黑血,渗入地面消失不见。马明远喷出一大口血,整个人委顿在地,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林守拙走到他面前,剑尖指着他:“马明远,你输了。”
“我……我不甘心……”马明远艰难地说,“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能炼成血婴蛊……就能再活五十年……”
“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这种活法,不要也罢。”林守拙收起长剑,从包里取出几根银针,扎在马明远身上的几个穴位。
“你……你干什么?”马明远惊恐地问。
“废了你的蛊术根基。”林守拙平静地说,“从今以后,你再也用不了蛊术,也炼不了蛊。好好在监狱里反省吧。”
银针扎入,马明远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昏死过去。
林守拙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差点瘫倒在地。刚才那一战消耗太大,尤其是动用神血,对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极大的负担。
他勉强支撑着,走到祭坛前,将剩下的六个陶罐一一打开,放出里面的胎魂。胎魂已经非常虚弱,几乎要消散了。林守拙用净化阵帮它们净化了蛊毒,然后念诵往生咒,送它们往生。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累得站不稳了。扶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他才拿出手机,给陈伯打电话。
“陈主任,防空洞的节点已经处理了,马明远也抓住了。”他简单汇报了情况,“不过这里还有些后续需要处理,你派人过来吧。”
“太好了!”陈伯的声音透着兴奋,“我马上派人过去。小林,你没受伤吧?”
“一点轻伤,不碍事。”林守拙说,“对了,那个孕妇李雨薇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保护得很好,她没事。不过刚才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她突然肚子疼,可能要提前生了。”
林守拙心里一紧:“提前生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送进产房了,医生说胎位有点不正,可能有点麻烦。”陈伯说,“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好,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林守拙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防空洞。外面夜色正浓,但他没有时间休息,必须立刻赶往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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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人民医院,产科病房外。
秦厉和几个手下守在门口,看到林守拙来了,立刻迎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