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九点，退休神明资格认证中心。
地点在城郊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写字楼里，十二层。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商务办公楼，门口挂着“天启咨询有限公司”的牌子。
但林守拙一进门就知道，这里不普通。
大厅的安检门，检测的不是金属，是神力波动。门口穿着保安制服的大爷，正抱着一本《神明能量等级划分标准》看得入神。前台的小姑娘在接电话：“喂您好，认证中心……不不不，我们这里不办理健身卡，我们只认证神明退休资格……”
林守拙按李静给的地址，走到1208室门口。
门牌上写着：“特殊神明关系顾问岗位——面试等候区”。
推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两位。
左边那位，是个穿着定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中年胖子。他正低头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林守拙瞥了一眼，是在看股票走势图。胖子旁边放着一个鳄鱼皮公文包，上面挂着一个纯金的招财猫挂件，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右边那位，是个穿着黑色运动服、肌肉虬结、脸上有道狰狞刀疤的光头壮汉。他双手抱胸，闭目养神，但周身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战意，像是一头随时会暴起的凶兽。
林守拙在他们中间的空位坐下。
胖子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职业化的笑容：“这位同道也是来面试的？鄙人赵公明，退休前在‘财神殿’当差，朋友们给面子，叫我一声财神爷。”
林守拙点点头：“林守拙，以前在昆仑墟种地。”
“种地？”赵公明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哦哦！明白了！‘青帝’大人，久仰久仰！没想到您也来应聘这个职位！”
旁边的光头壮汉睁开眼，瞥了林守拙一眼，声音低沉沙哑：“青帝？三千年没动静，还以为你陨落了。”
“你是？”林守拙问。
“蚩尤。”壮汉吐出两个字，“战神残魂，主体被封印在九黎山，我这一缕分魂逃出来，在人间飘荡。听说认证中心在招能处理‘神明暴力冲突’的顾问，就来了。”
林守拙挑了挑眉。
财神爷，战神残魂，再加上他这个青帝。
这场面试……阵容有点豪华啊。
“三位都到了？”门开了，李静走进来，身后跟着小王和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中山装、表情严肃的老者。
“这位是认证中心的副主任，王主任。”李静介绍，“今天的面试由王主任主持。”
王主任扫视三人，目光在林守拙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三位都是资深神明，能来应聘这个岗位，中心很荣幸。不过岗位只有一个，我们会根据面试表现择优录取。现在，请移步面试室。”
面试室在隔壁，比等候区大得多，布置得像个小会议室。长桌对面坐着五个面试官：王主任居中，李静在左，还有三个林守拙没见过的人——一个穿着道袍的老者，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人，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
“请坐。”王主任示意三人在对面坐下。
面试正式开始。
第一个环节：自我介绍。
赵公明先来，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各位面试官好，我是赵公明，退休前担任财神殿‘东方财运使’，主要负责华夏地区的财运分配、经济波动调节、投资风险评估等工作。退休后，我在人间创办了‘赵氏投资咨询公司’，年营收过亿，对现代经济体系和金融规则有深入了解。如果我能担任这个顾问职位，将为中心带来以下价值：一，建立神明退休基金，实现资产保值增值；二，开发‘神明信用卡’业务，方便退休神明在人间消费；三，推动神明再就业创业扶持计划……”
他说得滔滔不绝，五个面试官频频点头。
林守拙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信用卡？退休基金？这财神爷的思路，很现代啊。
轮到蚩尤。
他直接站起来，言简意赅：“蚩尤，会打架，能镇场。谁闹事，我揍谁。”
王主任：“……没了？”
“没了。”蚩尤坐下。
面试官们面面相觑。
最后是林守拙。
他想了想，站起来：“林守拙，以前种地，现在开店。特长是种东西，什么东西都能种。如果中心需要，我可以帮忙种点有用的植物，比如能净化空气的、能安神助眠的、能预警危险的……对了，我店里还养了只噬时兽，虽然调皮，但用好了也能帮忙。”
王主任点点头：“三位各有特色。接下来是第二个环节：情景模拟题。”
李静拿出一叠卡片：“这里有三道题，随机抽选。请根据题目描述，提出解决方案。”
赵公明先抽。
他翻开卡片，念道：“题目：某退休神明利用神力操纵股市，非法获利三千万。作为顾问，你如何处理？”
赵公明眼睛一亮：“这题我会！首先，我会约谈该神明，指出其行为违反了《神明退休管理条例》第x条。然后，我会帮助他将非法所得合法化——比如，建议他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将三千万捐出，既能免于处罚，又能提升神明形象。最后，我会邀请他加入我拟议中的‘神明投资自律委员会’，共同制定神明投资行为规范……”
他说得头头是道，面试官们连连点头。
蚩尤抽到的题目是：“两个退休神明因私人恩怨在人间大打出手，造成公共设施损坏，引发群众恐慌。作为顾问，你如何处理？”
蚩尤的回答很直接：“找到他们，打一顿，打到服为止。损坏的东西让他们赔，恐慌的群众让他们道歉。不服就继续打。”
王主任咳嗽一声：“那个……蚩尤先生，我们提倡和平解决纠纷。”
“和平？”蚩尤皱眉，“神明打架，讲什么和平？谁拳头大谁有理。”
面试官们：“……”
轮到林守拙。
他抽到的题目是：“某退休神民在小区里养了一只会说话的乌龟，乌龟经常在业主群里发消息吐槽邻居，引发邻里矛盾。作为顾问，你如何处理？”
林守拙沉默了三秒。
然后说：“首先，我会去跟乌龟谈谈，了解它为什么要吐槽邻居。如果是因为邻居确实有问题，我会调解邻里关系；如果纯粹是乌龟无聊，我会给它找点事做——比如让它去我店里帮忙看店，或者教它种花。”
他顿了顿：“另外，我认识昆仑墟物业的人，他们那边最近有只会说话的乌龟在瑶池开直播，也许可以让这两只乌龟交个朋友，互相吐槽，别打扰凡人。”
面试官们互相交换眼神，表情有些微妙。
李静小声对王主任说：“这个答案……虽然不常规，但好像挺实用的。”
王主任点点头：“第三个环节：实操题。”
道袍老者开口：“请三位分别展示一项‘对认证中心工作有帮助’的能力。注意，展示过程不能干扰正常办公，不能造成破坏，不能引发恐慌。”
赵公明第一个展示。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纯金算盘，手指在算珠上飞快拨动：“这是我的本命神器‘财运算盘’。我可以通过它，测算任何一个神明未来三个月的‘财运走势’，并给出投资建议。”
他看向王主任：“主任，我算了一下，您下个月有一笔意外之财，金额在五万左右，来源是……彩票？建议您明天去买张彩票，号码是03、15、22、28、33+08。”
王主任一愣，旁边的年轻女人已经在手机上查彩票记录了。
蚩尤的展示更直接。
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空处，右手虚握，一柄虚幻的战斧在手中凝聚。他对着空气一劈——
“咔嚓！”
会议室的空气被撕裂出一道细小的黑色裂缝，裂缝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我能打碎空间。”蚩尤收起战斧，“如果有什么封印需要破开，或者有什么不听话的神明需要‘物理说服’，我可以帮忙。”
面试官们看着那道缓缓愈合的空间裂缝，表情都有点僵硬。
最后是林守拙。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种子——就是普通的花生种子。
“我能让种子快速生长。”他说，“这个能力可以用于很多方面：比如，中心如果需要绿化，我可以在一天内种出一片花园；如果需要药材，我可以快速培育；如果需要食物……”
他把种子撒在会议桌上，手指轻点。
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根、长叶、开花、结果——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一分钟后，会议桌上多了几株挂满花生的植株。
林守拙摘下一颗，剥开，递给王主任：“尝尝？我改良过的品种，口感更好，营养价值更高。”
王主任接过花生，迟疑地放进嘴里。
然后，眼睛亮了。
“这味道……确实不错。”他看向其他面试官，“你们也试试？”
几个面试官都尝了，纷纷点头。
道袍老者若有所思：“快速培育植物……这个能力在应急情况下很有用。比如如果某个地区发生自然灾害，需要快速恢复植被……”
“还可以种经济作物，创收。”赵公明补充，“青帝大人，有兴趣合作吗？您种东西，我负责销售，利润五五分成。”
林守拙还没回答，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穿着快递员制服的小哥冲进来，气喘吁吁：“不好了！楼下……楼下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王主任皱眉。
“月老和丘比特！”小哥急得满头汗，“他们因为‘东方情人节该用红线还是金箭’的问题吵起来了，现在在楼下花园里动手呢！月老的红线把丘比特的翅膀缠住了，丘比特的金箭把月老的胡子射成了刺猬！”
面试官们齐刷刷站起来。
王主任看向三位面试者：“三位，这就是第四道面试题——现场调解。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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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花园，一片狼藉。
左边，是个穿着大红唐装、白胡子飘飘但此刻沾满金色箭矢的老者，正是月老。他手里拿着一大把红线，正对着空中一个扑腾的小身影挥舞。
右边，是个长着白色翅膀、穿着小西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外国小男孩，正是丘比特。他的翅膀被红线缠得结结实实，手里的小金弓对着月老，气鼓鼓地喊着英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