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章 凡躯之痛:锻体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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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藤汁带来的微弱暖意和麻痹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随之汹涌而来的,是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忍受的冰冷、饥饿,以及胸口那如同被毒蛇啃噬骨髓的剧痛!暗紫色的骷髅锁链烙印在苍白幼嫩的皮肤下微微蠕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灵魂的阴寒与撕裂感。
“呃…” 夏衍蜷缩在干草和兽皮铺就的“床”上,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细软的黑发。属于林风的意识在痛苦中哀嚎,属于圣人夏衍的庞大记忆和感知,此刻却成了最残酷的刑具,让他无比清晰地“看”清了自己这具躯体的真实状况。
脆弱!前所未有的脆弱!
这不再是那具天生圣体、呼吸间吞吐大道碎片、万劫不磨的完美道躯。这只是一具两岁孩童最普通的血肉之躯。骨骼纤细,肌肉薄弱,经脉细小得如同发丝,甚至还未完全贯通。皮肤细嫩,在粗糙兽皮的摩擦下轻易就能留下红痕。五脏六腑如同新生的嫩芽,在废土污浊气息和苦藤汁的杂质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来自封印的持续侵蚀。那暗紫色的邪力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时无刻不在穿刺着他的血肉、经络、骨髓,甚至试图渗透进识海深处,污染他那被庞大封印死死压制的圣人神魂。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清晰的痛楚。
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胃袋空空如也,烧灼般的空虚感席卷全身,四肢百骸都传递着对能量的疯狂渴求。喉咙干渴得像是要裂开,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疼痛。这具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这就是…凡躯?’ 属于林风的意识在痛苦中茫然低语,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诞感。前世地球的记忆里,孩童虽弱,却也有父母呵护,温饱无忧。而此刻,这具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与虚弱,远超想象。属于圣人夏衍的记忆碎片则带来更强烈的冲击:他曾视凡境如蝼蚁,一念可令星辰生灭,何曾体会过这种被饥饿、寒冷、疼痛全方位支配的无力感?
“很难受吧?” 红璃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不知何时又打来了小半碗清水——浑浊不堪,带着明显的沉淀物,但在废土已是极其珍贵的资源。她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蘸了水,轻轻擦拭夏衍额头和脖颈的冷汗,动作笨拙却带着十二分的认真。“苦藤汁…就是这样的,熬过去就好了。阿爹说,能感觉到痛,说明还活着。”
冰凉浑浊的水触碰到滚烫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弱的舒适。夏衍艰难地偏过头,看向红璃。少女的脸在昏暗的地穴火光下显得更加憔悴,蜡黄色的皮肤下是清晰的颧骨轮廓,嘴唇也有些干裂。她自己的兽皮外套正盖在自己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更单薄的、打满补丁的内衬,在阴冷的地穴里,她的手臂也微微有些发抖。
“水…给你…” 夏衍用尽力气,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嘶哑模糊的声音,目光看向那碗浑浊的水。
红璃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摇摇头,露出一个带着疲惫的笑容:“我不渴。你发烧了,要多喝点水。” 她固执地将蘸水的破布再次凑近他的嘴唇,挤出一小滴浑浊的水珠。
夏衍没有再拒绝,顺从地张开嘴,让那带着土腥味的凉水滑入喉咙。一丝微不足道的湿润感,暂时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干渴。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刻般强烈。圣人的骄傲在生存的本能面前,彻底被碾碎。他不再去想恒古大陆,不再去想帝子的身份。此刻,他只是一个挣扎在废土尘埃里、随时可能熄灭的脆弱生命。
他需要能量!需要修复这具濒临崩溃的躯体!需要抵抗那该死的封印侵蚀!
修炼!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意识。
是的,修炼!从最底层开始!锻体!凝气!哪怕这里是废土,法则混乱,元气稀薄如毒!他也必须踏上这条路!这是唯一能改变现状,掌控自身命运的可能!
念头一起,属于圣人夏衍那浩瀚如海的修炼知识瞬间涌现。锻体之法,在恒古大陆是最基础、最粗浅的入门功夫,如同婴儿学步。但在此刻,这些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法门,却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最基础的锻体,便是锤炼筋骨皮膜,打熬气血,使身体能够承受并引导天地元气。方法无外乎外炼和内养。外炼,便是通过击打、负重、极限环境刺激等方式,激发肉身潜能;内养,则是通过呼吸法、导引术,配合药物、食物,滋养气血,修复暗伤。
夏衍的目光扫过地穴。负重?击打?这里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没有。药物?食物?连苦藤汁都是奢侈品。至于这污浊混乱的元气…吸入体内,弊大于利。
‘只有外炼了…利用环境。’ 夏衍的意识迅速做出判断。他的目光穿透地穴入口的缝隙,看向外面昏黄的天光下呼啸的风沙。那风沙中蕴含的微弱能量粒子流,对凡人而言如同钝刀子割肉,但对此刻的他来说,或许就是最“便捷”的锻体工具!虽然痛苦,虽然凶险,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主动获取、且不需要任何资源投入的途径!
“红璃…” 夏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嘶哑微弱,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外面…风沙…我想去…边上…待一会儿…”
“什么?”红璃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不行!外面风沙那么大!‘蚀骨风’吹久了,骨头缝都疼!而且…而且‘沙蝎’和‘钻地虫’最喜欢这时候出来!太危险了!”
夏衍没有力气解释太多,只是用那双属于孩童、此刻却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深邃与执拗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他要去,就让他去。” 石峰沙哑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附近,那只独眼锐利地审视着夏衍,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小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但能从那鬼地方活下来,有点邪门。想去吹风?行!但别指望有人护着你!死了,或者引来脏东西,别怪老子把你丢出去喂狼!” 他的语气冰冷残酷,带着废土生存的铁则。
“阿爹!”红璃急得直跺脚。
“红璃,闭嘴!”石峰低喝一声,独眼盯着夏衍,“想活着,就得靠自己!没人能一直护着你这个累赘!去!就待在入口那个避风的凹坑里!敢走远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夏衍没有回应石峰的威胁,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如同散了架,手臂撑了一下,竟又软倒下去。
红璃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他,小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忍,但看着父亲严厉的眼神,又不敢再反驳。她咬着嘴唇,帮夏衍裹紧了身上的兽皮,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瘦小的胳膊,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他扶向地穴入口附近一个用几块大石头和金属板勉强堆砌出的、相对能避开一些直吹风沙的凹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