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移动,都牵动着胸口的封印和全身的酸痛。短短几步路,夏衍的额头上已布满了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当他终于挨到那个冰冷的凹坑石壁坐下时,整个人几乎虚脱。
“你…你小心点…实在受不了就喊我…”红璃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一步三回头地退回到地穴内稍远一点的地方,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这边。
凹坑并不能完全隔绝风沙。呼啸的狂风卷着沙粒,如同无数细小的鞭子,从缝隙和上方抽打进来。夏衍刚一坐下,一股裹挟着沙粒的冷风就狠狠灌了进来,吹得他身上的兽皮猎猎作响,裸露在外的脸颊和手背瞬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冰冷!刺痛!
夏衍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挺直了小小的脊背。属于圣人夏衍的意志在这一刻熊熊燃烧,压倒了孩童躯体的恐惧和脆弱。
他闭上眼,摒弃一切杂念,回忆着最基础的锻体法门——【磐石劲】。这是一种在恒古大陆流传极广、最朴实无华的锻体术,讲究以身为石,引外力锤炼,不动如山,激发血肉潜能。
调整呼吸。吸气,想象将冰冷的风沙吸入体内(并非真正吸入,而是意念引导);呼气,想象将体内的污浊、痛苦、虚弱随着气息排出。意念沉入身体,感受着每一寸皮肤被风沙抽打的刺痛,感受着寒气侵入骨髓的冰冷,感受着肌肉因寒冷和虚弱而产生的颤抖。
“嘶…” 一阵更强的风沙旋流扫过,几粒尖锐的砂石如同飞针般打在他的脸颊上,瞬间留下几道细小的血痕。剧烈的疼痛让他身体猛地一缩。
“坚持!这点痛楚,比起封印之痛,算得了什么!” 林风的意识在怒吼。圣人夏衍的意志则如同磐石,岿然不动。
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再抗拒那风沙的侵袭,反而尝试着去“接受”它。意念引导着身体,想象每一粒击打在身上的沙砾,每一次寒风的吹拂,都是一柄无形的小锤,在敲打、锤炼着他的筋骨皮膜!
皮肤是屏障,在刺痛中变得更加坚韧敏感。
肌肉是弓弦,在颤抖中积蓄着微弱的力量。
骨骼是支柱,在寒冷中变得更加凝实沉重。
气血是薪柴,在痛苦中被一点点点燃、催动!
这并非真正的元气运转,只是最原始、最笨拙的,利用恶劣环境刺激身体本能反应的被动锻体!效率低得令人发指,痛苦却清晰无比。
时间在风沙的呼啸和身体的剧痛中缓慢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酷刑。夏衍小小的身体在凹坑里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寒风吹干,带走更多的热量。胸口的封印如同冰锥,持续不断地穿刺着。饥饿感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
地穴深处,红璃揪心地望着那个在风沙中蜷缩颤抖的小小身影,几次想要冲过去把他拉回来,都被石峰严厉的眼神制止。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石峰的声音低沉,“废土上,想活,就得有这份狠劲。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不知过了多久,夏衍的意识在痛苦和寒冷的双重折磨下开始模糊。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昏厥过去时,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暖流,突然从身体最深处滋生出来!
那是被极度压榨后,血肉深处迸发出的一丝原始生机!是【磐石劲】意念引导下,身体潜能被强行激发出的第一缕微弱气血!
这股暖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如同黑夜中的第一颗星辰,瞬间点燃了夏衍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
有效!这自虐般的锻体,真的有效!
虽然这点气血之力对于抵抗寒冷、缓解饥饿、对抗封印侵蚀来说,杯水车薪,但它证明了这条路是可行的!证明了这具凡躯,并非毫无潜力!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透支到了极限。
夏衍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小心!” 一直关注着他的红璃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石峰的禁令,像只敏捷的小鹿般冲了过来,在他脑袋撞上冰冷石壁前,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同时紧紧抱住了他冰冷颤抖的小身体。
“好了好了,够了!我们回去!”红璃的声音带着哭腔,感受到怀中孩子那低得吓人的体温和微弱的呼吸,心急如焚。她费力地将夏衍抱起来,快步冲回地穴内相对温暖的角落。
石峰看着女儿抱着那小子回来,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红璃将夏衍小心地放回干草铺上,重新盖好兽皮,又急匆匆地去火坑边,用石碗小心地刮下一点点炭火灰烬,混合着一点点珍贵的清水,搅成温热的糊状,一点点喂给昏迷中的夏衍。炭灰水带着浓烈的烟火味,但据说在废土能补充一点盐分和矿物质,聊胜于无。
夏衍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吞咽着那苦涩温热的糊糊。身体的冰冷在火坑的微光和红璃的体温传递下,缓慢地消退。那一丝被他强行压榨出的微弱气血,如同顽强的种子,在身体深处扎下了根,虽然渺小,却真实存在。
第一次主动的、残酷的锻体,以昏迷告终。过程痛苦不堪,收效微乎其微。但夏衍知道,他迈出了在这废土凡尘崛起的第一步。凡躯之痛,是磨刀石,也是他必须跨越的第一道天堑。未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漫长。百日筑基?或许百日,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