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鸟鸣将佘凌唤醒,她爬出梦境,揉了揉眼睛,外面一片漆黑,还没有人点起灯光。
佘凌转过头去:“我已经醒了,不用再叫。”
鸟鸣声瞬间停止。
佘凌拉着被子,裹紧脖颈,打了个呵欠,小智牌闹钟就是好,声音动听,前一阵是云雀,从昨天换成了夜莺,调子好像音乐,仿佛在林间宿营。
而且不需要手动关闭,声控闹铃,只要说一句就会停,否则已经十二月中旬,天气冷嗖嗖,要从被子里伸出手臂去关闹钟,实在有些费力。
“啊哈~”佘凌张开嘴,又打了个哈欠。
转眼半年时间,自己仍然在这里,五月上旬,基地发出最后宣言,“如果不能接受基地的决定,就可以离开营区。”
一瞬间,佘凌便想到,二十年前在亚新,无人的会议区,经理对自己说:“如果你不满意,可以选择更好的前途。”
多么年轻而又莽撞的自己。
就在那一刻,深深感受到生存的威胁。
当年,自己继续留在亚新,如今,则是仍然待在基地。
毅然决裂是很洒脱,但想一想出走后的困境,便把勇气收起,漫长的人生,多数时候要苟且。
基地中,一间宿舍里,一个女人的身体在被子下转动,腹部隆起一个高峰。
“到底什么时候才生?二号的预产期,已经足足过了十天,每天都不用等起床号。”
嘉琦咕哝着,腹中的胎儿有力地蹬动,清晨五点就把她搅醒,到现在六点钟多一点,一直半梦半醒。
忽然间,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两腿间流出,嘉琦是有经验的,当即说了一声:“羊水破了。凯杰!”
朱素兰在里面听到:“刚刚去出早操,我去找他回来。”
嘉琦摇头:“不用了,我们现在去医院,我可以走的。”
帐篷中,佘凌终于爬了起来,看一下时间,已经六点三十二分。
龙柏真掀开身上的被子,穿起衣服:“有人在咳嗽。”
佘凌侧耳听了听,果然有低低的咳嗽声,仿佛用手捂着嘴,竭力不要咳出来。
“又开始了啊,每年冬天,总有人感冒。”
核战之后,冬季格外的冷,尤其十二月、一月,每当一阵强寒流,夜间甚至会降到冰点,十一月间,基地气象局也发出通告,推测全球处于一个漫长的降温期,提醒幸存者做好防寒保暖。
帐篷内的低温让佘凌颤抖一下,打开阅读器,左上角白色方框,十二月十二日,星期日,六摄氏度。
好冷,外面温度一定更低,本来还能接受,但一看气温数值,就觉得有点承受不住。
但她马上振奋起精神:“所以一定要好好吃饭,营养充足,就有抵抗力。先去洗手间,然后开饭。”
将近七点,帐篷的门帘拉严,点开系统,矮小的床上电脑桌面,瞬间两包乳白色的食物,分明荡漾的汤汁,佘凌手急眼快,一秒钟提起来,丢进不锈钢面碗里,默数:一,二,三。
数到八,外膜已经完全融化,热气腾腾的猪肉汤饭,只是不要韭菜,换成豌豆苗,泡萝卜也剔除掉,已经吃得很腻了,昨晚绞尽脑汁,换成了莲藕,放进汤里一起煮。
佘凌舀了一块莲藕,送进嘴里:“好软。”
特意选的粉藕,不知系统厨房煮了多久,已经又绵又糯,肉汤的滋味都渗入进去。
龙柏真也尝了一块:“不如土豆。”
佘凌望着她:“土豆?妈妈,你还没有吃够?”
龙柏真笑起来,轻声道:“虽然也不想吃,但这些芋头啦,莲藕啦,总觉得不过是土豆。”
佘凌望着碗里的莲藕,好冤枉,本来多么有情调的食材。
“妈,想一想荷花,你不是最喜欢荷花?从前咱们家里,冰箱贴膜是荷花,茶杯印的荷花,连马桶盖上的贴纸都是荷花。”
龙柏真笑着说:“你这么一说,好像味道确实有点不一样。其实已经很好了,这种时候,还能吃到新鲜的莲藕,又这样软,上一次拌藕片,嚼着咯吱咯吱的,好累,我这半年,牙齿不行了,左边大牙松动。”
佘凌道:“这猪肉咬得动吗?”
“还好,煮得够烂,但瘦肉会塞牙,牙缝大。”
“不如今天去基地补牙?”
龙柏真摇头:“补牙的钱从哪里来?”
佘凌笑道:“总能出得起,牙齿可是大事,况且刚好到里面逛逛。”
龙柏真点头:“倒也好。”
很快吃过饭,等待八点钟,基地打开大门,审核了证件,开出通行证,因为龙柏真的年龄,特准搭乘电动车。
电动四轮车嗡嗡响着,一路往里走,九点钟,d2区候诊室,已经有许多患者等待,路过的医生护士,一张张熟悉的脸。
“凌姐,回来看我们吗?”
佘凌呲牙一乐:“陪妈妈看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