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2点，宽大的客厅内宾客如云。
佘凌看一眼窗外，自己还是更喜欢待在地表。
地堡虽然坚固，厚重的混凝土层压在上方，总感觉有一点窒闷，仿佛顶了一块巨石在头上，连颈椎都隐隐疼起来。
黄秀珠爽脆的声音送进耳中:“《春江花月夜》……闺怨……宇宙高度……”
“佘小姐，给我们讲一讲内陆。”一米之外，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说。
佘凌看看她，仿佛是华家的长孙女。
厅中几十个人，满眼钻石项链、水晶表盘反射的亮光，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佘凌转头看一眼黄秀珠，不知教授等一下，需不需要自己倒茶水，或者拿手机？
黄秀珠朝她笑一笑:“过去同大家聊一聊。”
佘凌答应一声，站起身走了过去。
十几个少女少男把她围住:
“大战开始时，你在做什么？”
“一直生活在哪里？”
“核爆之后，还有什么东西可吃吗？”
佘凌:“百米厚的岩石层基地，每隔几百米就有路标……”
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张大了嘴:“真惊人。我家在山区，也有一间地堡，专门的医疗室、电影院，但在里面不能开车。”
佘凌笑一笑:“凭个人的力量，能够做到这样，是不多见的。”
男孩挺起胸脯:“我家的庇护所，在地下二十米深，有三道钢门，每道门都有几吨重，爷爷说，无论高温、极寒，还是核爆，都影响不到我们，即使全球饥荒，整个世界毁灭，我们也可以在里面住50年。”
佘凌笑道:“一定还可以防丧尸。”
“哈哈哈哈！”
旁边女孩子一只手搭在她肩头，身体不住颤动:“佘小姐，我突然发现，同你没有代沟诶。”
一个年纪略大一点的女孩说:“diana是僵尸迷，硬盘里几百部丧尸片，每次去她家地堡开party，最后都变成僵尸主题，有一次，干脆请了专职化妆师，大家都扮成僵尸，那次最刺激，所有的party中排行前三。”
另一个男孩猛拍一下巴掌:“如果真的有僵尸末世，我们一定能幸存，关于僵尸的知识，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diana连连点头:“所以我讨厌现在的设定，全都要重新学起，核爆刚刚发生，妈妈就找了几本手册要我们背，每天还要训练，如果核爆时自己在外面，要像这样子卧倒。”
身体前倾，两手交叉在胸下，头夹在两臂间。
“打僵尸，我们练了许多次，防核爆真的好陌生。”
佘凌咯咯地乐:“核大战的题材少有人写。”
diana放下两臂，抬起头，睁大眼睛:“真的诶，这么多年在网上看小说，很少看见核废土，是为什么？”
佘凌想了想:“大约因为，真的有可能发生。”
而且太敏感，容易碰触高度灵敏的政治神经。
所以大战前两年，呼应气候变化的主题，地震、火山、酷热、冰寒、海啸、龙卷风，都有人写，甚至还有人把所有天灾连成串串烧，在一篇文中，体验所有极端天气，但少有核大战的文。
因此对于核废土的故事情节，大家都有些不太熟练。
傍晚6点，华先生站起身:“各位，晚宴已经准备好，请大家入席。”
佘凌转过头，镜片加清的视野中，老先生满头黑发整齐地向后梳理，仿佛每一根发丝都精心安排，两只鹰一般的眼睛，视线落在哪里，就似乎要从那里攫取一些什么。
或许因为几十天待在地堡，华先生皮肤有些苍白，在黑发的对比之下，这种缺乏血色的白更加明显。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吸血鬼伯爵。
客人纷纷立起身，黄秀珠也站了起来，随着主人的手势指引，去往餐厅。
身边原本围绕自己的一群少年人，瞬间也哗啦啦散开，如同天上的云般飘走了。
两边小团体，原本泾渭分明，簇拥黄秀珠的听众年龄，全在30岁以上，这时汇合在一起，水乳交融。
仿佛节日庆典后，抛置在现场的吉祥物，佘凌孤零零站在那里，左看右看。
一个女佣走来:“佘小姐，请跟我来。”
佘凌松一口气，总算知道自己的位置。
来到一个小餐室，一个方桌，4把椅子，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很干净。
佘凌拖出一张靠背椅坐下来，女仆很快端上一个餐盘，笑着说:“请慢用。”
佘凌脸上绽开笑容:“谢谢，还有谁在这里吗？”
“廖先生和温小姐等一下会来。”
20分钟后，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温倩如和廖秘书的脸出现在门前，每人手里一个托盘。
佘凌停下筷子:“不好意思，我先吃了。”
温倩如把餐盘放在桌面，笑道:“不必等我们，菜会冷掉。”
廖秘书坐下来，大口吃饭:“多吃一点。餐会8点钟才结束，等你们回到公寓，已经将近10点，中间不好预备宵夜。”
温倩如夹起一片香肠:“不够便添饭，厨房里有剩余。”
“谢谢，你们对我太关心了。”
廖秘书一乐:“都是打工人，不需要分彼此。”
佘凌想一想:“我今天有没有失礼？”
廖秘书笑道:“完全没有。左手叉，右手刀，看一眼便学会了。”
佘凌脸上顿时一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