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凤一张脸绷得如同一块纸板,挎一个包,脚步沙沙地从她身边走过。
几句话飞进佘凌耳中:“鬼鬼祟祟,见缝就钻,一点点好处,好像蚊子见血,扎进嘴不松口,找裁缝都要插手。”
佘凌憋住一口气,停住步子,回过身体,很想说一句:“你也接定制生意吗?”
月凤两只脚却仿佛不沾地面一般,“嗖嗖”地走出去,不过两三秒,影子就变小,佘凌又望了几眼,便连背影也模糊了。
她紧紧攥住拳头,真想找个物件,挥拳猛砸上去。
胸中一团火,马上就要迸出,转头望望左右,娄劲飞已经离开,家人都在郊区,此刻竟无人可以倾诉。
佘凌想了一想,调转方向,直奔图书室。
“绮恩,今天忙吗?”
借阅台后面,莫绮恩抬头笑道:“刚刚上班,没有什么事。凌姐,要看些什么书?”
“暂时不要,上一次借的两本杂志,还没有翻完。莘月凤发什么神经?方才我从学校回来,路上遇见她,对我如同对着仇人,我替教授找师傅做旗袍,该不妨碍她。”
莫绮恩叹一口气,拖过旁边一把椅子:“凌姐,坐下慢慢说。”
佘凌坐在椅子上,两手咚咚敲着桌面:“如果没有劫匪,我宁愿回到内陆,这许多人在台北,确实太拥挤了。但一想到那些枪击,我就只能厚着脸皮待在这里。爱因斯坦说错了,三战后仍然用枪和子弹。”
虽然即使只用木棒和石块,也很够自己受的。
莫绮恩眼神如同水波:“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人与人之间,该互相关爱。月凤那些话,你不要太在意,她这一阵,境况不是很好。”
佘凌挑起眉毛:“哦?怎么回事?”
莫绮恩想了想:“小女儿病了,需要移植骨髓,四处找人配型。”
“什么病?”
“不很清楚。”
“多数是血液系统疾病。只要配型成功,移植造血干细胞,以台北的医疗水平,可以救治的。”
“现在就差在这里。”
“她的抗原匹配度不合吗?”
莫绮恩摇头:“一家人都配不成功。”
佘凌看向桌面,直系亲属配合不上,那确实很郁闷了。
又聊了十几分钟,空中堵塞的一团逐渐消散,佘凌站起来:“跟你聊了这一阵,心里舒服多了,这些话本来也不太适合跟家里人讲。”
莫绮恩笑了笑:“怕她们担心,对吧?我有时候也是这样。”
教授公寓,周一例行的大扫除,这一次稍有些潦草,但一个半钟头之后,也基本干净。
站在阳台上,佘凌深深呼吸几口外面的空气,有一点凉意,但分外清新。
面前种植槽里,紫色的叶片如同波浪,在风中起伏荡漾,让她想到仙女山,树林中丛生的野紫苏。
先前同莫绮恩说,假如没有暴力攻击,自己愿意回去内陆,并不是气话。
哪怕四周一片废墟,凭借系统,自己一家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但即使荒山野岭,只怕也不能避免袭击。
所以只能继续钉在这里,争夺为数不多的资源。
忽然间脑筋一转,眼前出现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画面,凌眉头微微一皱,转身闪进洗衣房。
彩色的光晕浮现。
“小智,造血干细胞怎样卖?”
“抱歉,不销售初级形态人体制品,包括假发。”
佘凌叹一口气:“本来也猜到会是这样。”
在这一点上,小智的底线还在。
只不过假发……
“之前看到有卖。”
“全部人造材料。普通产品化纤丝,高端产品纳米纤维。真的可以考虑一下,推荐这一款,法式高盘发,很适合出席宴会,凌宝你之前的短发,有点太过简单。”
“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就算有机会,我反正不是主角,小智,你不要为我创造需求。退下吧。等一等,午饭点餐。”
第二天,11月13号,台北市立联合医院,护士笑着问:“确定也可以捐助造血干细胞吗?”
佘凌道:“是的。”
“请在这里签字。”
表格页尾,签名栏里,佘凌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