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隆~”
龙柏真拨了拨耳廓:“从昨天到今天,响个没完没了,耳朵都要给它吵聋。”
角落里,水笑连连打着哈欠。
韦世云也掩住了嘴:“啊,好困。”
蒋缇揉着眼睛:“一刻不停折腾,整晚没睡觉。”
佘凌:“我说让你们戴耳塞的。”
蒋缇摇头:“也不舒服,耳朵眼里发胀。”
仔细瞧了她两眼:“凌姐昨晚睡得好?”
佘凌微微扬起头,笑道:“真不错,听着故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一个晚上什么都听不到,幸亏当初没有把耳机丢掉。现在差不多够时间,出去瞧瞧,有没有口粮发?”
一个钟头之后,几个人慢慢走回帐篷。
龙柏真看着她们空空的手:“没有?”
佘凌道:“也没有说一定不发,只说运输有问题,车暂时还没到,让我们回来耐心地等。”
“等到什么时候?”
“不能确定,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所以要留神听广播。”
蒋缇道:“我觉得希望不大,有人说路已经炸断,不知她们哪里来的消息。”
龙柏真摇着头:“第二天就断粮。”
韦世云哭丧着脸:“那么我们今天吃什么?”
佘凌一笑:“菜汤总还有的。”
可惜当初没想到这一点,早知如此,该多囤一些压缩饼干。
打开食品箱,取出干菜,又加了水在平底锅里。
蒋缇取出几只碗筷,正要刷洗。
佘凌点起酒精炉:“放着我来。现在这一屋子人,顶数我有精神。”
蒋缇笑道:“昨天晚上,别人都不住翻身,凌姐一动不动,睡得那样安稳,真让人羡慕。”
手上飞快洗碗。
干菜汤很快煮好,昨天留了一点面饼,配着菜汤,倒也填饱肚子。
喝完那一小碗菜汤,佘凌擦一下嘴:“我想到营地门口看看。”
蒋缇道:“我也一起去。”
又招呼了穆清泉、祥叔几个人,大家结伴出去查看动静。
越走人越多。
来到营地边缘,佘凌的眼顿时直了:“警卫在哪里?”
从前24小时守在这里的两个持枪卫兵,此时连影子都不见。
“办事员,办事员,平小姐?”
营地外,平婉仪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半截丝巾飘在皮包口,拉链都没有拉紧,紧张地向大门里面瞟了一眼,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不顾众人的招呼,踩着皮鞋,飞快跑走了。
一个男人冷冷地说:“做什么跑这么快?赶回去过元宵节?”
佘凌看着她咯噔咯噔的鞋后跟:“这种时候,她应该穿一双运动鞋。”
自从大战之后,自己再不穿皮鞋。
然后想到:“是了,今天正月十五。”
一个高个子男人发一声喊:“没有人管事了,我们闯出去。”
“好啊,好啊!”
“早就憋闷透顶。”
“如果守卫后面回来,怎么办?”
“回不来的。我们现在冲,一、二、三!”
蒋缇、佘凌、穆清泉、韦世云,胳膊挽住胳膊,紧紧连在一起,逆着人潮,挤了出来,闪在几十米外,远远地看着。
一群人,多数是男人,如同骇浪般,重重拍向大门,一次又是一次。
不知经过多少次,终于“轰隆”一声,紧闭的大门倒塌,闪开一个宽大的缺口,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啦”涌出堤坝,在外面的公路上,分成许多细小的支流,流向草地田野。
等待足足10分钟,门前的人变得稀疏,4个人放松了手臂,互相瞧一瞧:“我们也出去看看。”
几十米外公路上,黑压压一片,自行车队经过,车后座都驮着大大的行李包。
佘凌视线一凝,这一位格外惊人,前轮两边也挂满行囊,是超市大塑料袋,用胶带牢牢捆绑,这一辆扁扁的脚踏车,就要给包裹淹没,仿佛环游世界。
骑手想来不习惯于这样的重量,况且尖尖的脸,细细的腰杆,所以虽然两手紧紧握住把手,脚踏车仍然摇摇晃晃,给后面的车子刮蹭一下,前轮便调转方向,差一点要撞到草丛里来了。
那瘦削的青年男子连忙一只脚撑住地,勉强稳住车身,没有摔倒。
佘凌走前两步,帮他扶起车子:“从哪里来?”
男子扶了扶眼镜,看看她:“台北。”
“大家都要到哪里去?”
“乡下。”
一只脚踏上踏板,便要离开。
佘凌抓住车把手:“再麻烦一下,城里现在怎么样?”
“听说登陆部队马上进城。”
男子拨开佘凌的手,埋头蹬动踏板,向前猛然冲出,回头瞥一眼这边小路,铁丝网内稀疏走出的人,车头又是一晃,连忙掉过头去。
望着他的背影,蒋缇道:“看我们这边,好像在看恐怖片。”
佘凌:“《丧尸出笼》。”
慢慢回到营地,龙柏真站在帐篷前,三个孩子围在她身边,都伸长脖颈,正向路上望。
龙柏真叫道:“外面怎么样?”
佘凌高声道:“市区已经在逃难,密密麻麻,只怕一半人都已经逃了。”
核大战四年后,一本新的《台北人》。
龙柏真望望四周:“我们这里也差不多了。”
整个营区,清空了八成。
放眼望去,一片空荡荡。
往日在外面闲走的人,全都不见了。
蒋缇点点头:“青壮年都出去外面,一路走来,偶尔看到两个人,不是老人,就是孩子。”
韦世云睁大眼睛:“大家都去外面做什么?没有短工可打,也没有钱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