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走近,只是独自站在阴影里,蒋幼凝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方才心中涌起的万千情绪,忽然就淡了几分。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她暗想,华北之行,贺长龄定然备好了许多惊喜在等着她和贺长昭。
贺长昭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道身影,他这位兄长终究没有与众人一同送行,大约还是放不下那身傲气与脸面,有些可笑。
车轮加速,将月台与往事一并抛在身后,前方是沉沉的夜,也是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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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之后,专列缓缓驶入华北腹地的交通枢纽———石门正太铁路总站。
此刻是凌晨五点,月台上却早已亮起数盏昏黄的电灯,浑浊的光晕里,凛冽的北风卷着煤灰与沙土,刮过站台上泱泱数人的衣角。
站在最前方的,是三个人。
居中的是一位身着二十九军将校呢大衣、肩披寒霜的中年军官。他面容瘦削,目光如刀锋般在晨雾中逡巡,是贺北疆动用沪江旧部秘密联络上的二十九军副参谋长,马斯骞。贺长昭的视线落在此人身上时,此人点头致意,贺长昭亦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紧挨在马斯骞左侧的,是司令部参谋处副处长詹明远。他正是詹瑞雪的大伯、华北实权人物詹怀仁的亲侄。此时身着华北驻屯军将校呢大衣,面带三分笑,眼底却藏着七分寒意,悠闲地搓着戴白手套的双手,月台上的寒风好似在为他助兴。
而站在右侧阴影里的第三人,一身笔挺斯文的英式西装、外罩貂皮领大衣,则是外交部特派华北联络处主任彭万里。此人长袖善舞,在日军、军阀、租界与南陵之间左右逢源,是个真正的两面三刀。蒋幼凝的目光扫过他时,他正低头摆弄怀表链子,银链在他保养得宜的指间滑过,像某种无声的算计。
三人呈三角而立。
这三道身影,连同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网,在这黎明前最冷的时刻,织成了一张等待来者的、华北特有的欢迎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