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小队返回铁砧的路上，走得异常艰难。
张澜的伤势比预想的更严重。改造人的骨刃上涂有某种抑制凝血和细胞再生的毒素，紧急处理只能暂时止血，但伤口边缘的组织已经开始坏死。他脸色惨白，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全靠王铁柱搀扶着前进。
赵叔走在队伍最前，老猎人的脚步依然稳健，但眼神里的沉重比肩上的装备更重。他不断观察地形，选择最隐蔽的路线，避开任何可能潜伏敌人的区域。
周明和吴莎跟在中间，两人都沉默着。吴莎紧抱着那个便携解码器——屏幕已碎裂，但存储芯片完好。里面存着从裂谷集市地下设施获取的全部数据：节点b的污染程度、改造人的制造流程，还有那个收割者最后露出的面孔。
陈启明。吴莎在遗民工程师协会的档案室里见过他的照片，那是协会创始人之一，十七年前在一次外出勘探中失踪，官方记录是“遭遇混沌实体袭击，尸骨无存”。
真相远比记录更残酷。
“他……他是自愿的吗？”周明突然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荒野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回答。
自愿？被改造？在那张平静如沉睡的脸上，他们看不到答案。也许连陈启明自己，在最后时刻，也分不清自己是谁，在为什么而战。
前方出现铁砧防御墙的轮廓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将锈蚀的山脊染成血色，防御墙上的灯光陆续亮起，在渐浓的暮色中如同指引归途的星辰。
墙头的守卫发现了他们，立刻打开侧门。医疗队冲出来，用担架抬走张澜。陈岩亲自在门口迎接，看到小队疲惫但完整的模样，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回来就好。”他拍了拍石峰的肩膀，然后看向赵叔，“伤亡情况？”
“张澜重伤，需要立刻手术。其他人轻伤。”石峰简洁汇报，“任务完成度……百分之七十。我们确认了节点b的状态，获取了改造人的技术数据，但没能夺取节点控制权。”
“足够了。”陈岩说，“先休息，详细报告可以稍后——”
“陈工。”石峰打断他，声音严肃，“队长回来了吗？”
陈岩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瞬。“回来了。但他……状态有些特殊。他现在去锈骨峡谷了，堕观者在那里建立了临时基地。”
“一个人？”赵叔皱眉。
“他说他现在的状态最适合执行这种任务。”陈岩没有详细解释，但目光扫过小队成员，“你们需要见见他。但不是现在，等他回来。”
吴莎上前一步，将解码器递给陈岩。“这里面有重要情报。堕观者的收割者单位……其中一个，是陈启明前辈。”
陈岩接过解码器的手僵住了。他盯着吴莎，又看向周明，似乎在确认这不是一个残酷的玩笑。
“我们在战斗中看到了他的脸。”周明补充道，声音低沉，“他说了一句话：‘告诉凯尔文，协议完成。’”
“凯尔文……”陈岩重复这个名字。作为遗民工程师协会的后继者，他当然知道凯尔文博士——边境哨站的站长，陈启明的老朋友，十七年前与哨站一同消失的传奇人物。
如果陈启明被改造成了收割者，那凯尔文呢？他还活着吗？以什么形态活着？
“先治疗，休息。”陈岩最终说，声音有些沙哑，“等队长回来，我们一起看这些数据。”
同一时间，锈骨峡谷深处。
苍狼潜伏在一处高耸的岩架阴影中，机甲的动力核心调至最低输出，所有外部光源熄灭。李曜通过机甲传感器观察着下方的堕观者基地。
三座银灰色的塔依然矗立，但塔基周围的活动比之前更加繁忙。数十具新制造的改造人在塔间穿梭，搬运着从地脉抽取的能量晶体，将它们堆放到基地中央的一个巨大装置旁。
那装置看起来像是一个未完工的星门——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金属环，环内是扭曲的、不稳定的暗红色能量膜。装置周围连接着数十根粗大的导能管道，全部插入地面，与地脉网络相连。
李曜的平衡感知告诉他：这个装置在抽取地脉能量的同时，也在向内部注入高浓度的混沌污染。它不是在制造武器，也不是在生产部队，而是在……撕裂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