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一声格外清晰的、仿佛金属利爪撕裂岩石的刺耳声响传来！伴随着兴奋的嘶鸣！它突破了大部分污泥的阻碍！
“拉！”苏韫莬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同时左手死死抓住绳索，左腿猛地蹬踏！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感觉到腰间的绳索传来一股坚定而强大的向上拉力！是顾言澈！
“清羽！推他脚！”顾言澈简短命令。
下方，林清羽毫不犹豫，在黑暗中凭着感觉，用肩膀顶住了苏韫莬刚刚蹬踏过来的、沾满污泥的脚底，奋力向上托举！
两股力量合力之下，苏韫莬的身体终于离开了完全悬空的状态，开始沿着井壁向上移动！粗糙的岩壁刮擦着他的身体，污泥不断落下，但他确实在上升！
“吼——！”下方，幽绿的光点终于冲破残余污泥的遮蔽，那扭曲的黑影猛地向上蹿起，锋利的肢体尖端几乎擦着苏韫莬刚刚离开的位置划过！
只差毫厘！
“继续！别停！”顾言澈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他显然也在全力拉扯，苏韫莬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
林清羽在下面一边努力向上攀爬，一边还要警惕下方追击的变异体，处境危险。
三人以这种极其狼狈、脆弱却又异常默契的方式，在垂直的、布满污泥的通风井中，向着上方那未知的灰暗天光，挣扎上行。
每上升一米，都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和运气。苏韫莬的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徘徊，全靠腰间绳索的拉力和求生本能维系。他能感觉到顾言澈拉拽的力量非常稳定，甚至带着一种机械般的效率，显然体能储备远好于他们。林清羽在下方不时发出用力的闷哼，以及惊险躲开下方攻击时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上方倾泻的污泥终于渐渐稀少、停止。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污浊窒闷，虽然依旧寒冷，却带上了一丝属于外界夜晚的、清爽的草木气息。
他们爬出了持续塌方的区域，来到了一个相对干燥、稳定的井段。井壁上的梯蹬残骸也更多、更完整了一些。
“暂停。”顾言澈喘息着下令，他自己也似乎到了极限。苏韫莬感觉到绳索被固定在了某个坚固的凸起上，他瘫软地挂在井壁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下方，林清羽也停了下来，剧烈咳嗽着，声音里充满了疲惫：“那东西……没跟上来？好像被塌方的碎石和最后的污泥埋住一段，暂时上不来了……”
暂时安全了。
一片死寂中，只有三人粗重不一的喘息声。
“交易成立，韫莬哥。”顾言澈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恢复了那种冷静的语调，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极淡的、属于研究者的满意，“抵达安全区域后，我需要你配合进行基础体测和能量波动记录。作为回报，在抵达我的临时实验室之前，我会优先保障你和瑾棽的基本安全。”
苏韫莬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他赌赢了顾言澈的欲望，但也亲手将自己送入了另一个牢笼。
“清羽，你的声带需要立刻处理，否则可能永久性损伤。”顾言澈继续道，语气公事公办，“我这里有应急喷雾，上来拿。”
林清羽沉默了一下，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险些失去哥哥的后怕与疲惫中，也或许是对顾言澈的冷酷计算心存余悸。
就在这时，被顾言澈保护在更上方某个相对平整的小平台上的瑾棽，带着哭腔小声开口：“顾言澈哥哥……我们……我们还能出去吗？”
顾言澈抬头，望向更高处。那里，灰暗的天光似乎更明显了一些，甚至能看到几颗模糊的星星。
“能。”他回答得简洁而肯定，“根据攀爬高度和气流判断，出口应该就在上方不超过三十米处。休息五分钟，补充水分，然后一鼓作气。”
希望，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
但苏韫莬心中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即使爬出这个通风井，等待他的也不会是自由。顾言澈的实验室，秦铮和墨凛的追捕，其他弟弟们的觊觎……地面上的世界，同样是另一个巨大的、无形的井。
而他，正带着满身污泥和伤痕，在各方力量的拉扯下，艰难地向上爬去。
掌心被污泥覆盖的伤口深处，那暗金色的碎屑，似乎随着接近地表，又开始传来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脉动。
仿佛在应和着什么。
也仿佛在提醒他，有些印记，一旦沾染，便再难洗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