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值班室,吊扇转得慢悠悠,风叶上积的薄灰随着转动飘下来,落在青砖地上,晕开细小的尘痕。小李趴在桌角打游戏,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下颌线发青,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嘴里还时不时嘟囔两句“又输了”;王姐坐在对面的木桌前整理修复档案,红笔在纸上划拉的声音沙沙响,偶尔停下来揉一揉发酸的肩膀。
林砚攥着半瓶凉透的矿泉水走进来,瓶身凝着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小圈湿痕,很快又被午后的热意蒸干。他早上出门去食堂前,特意把家族笔记夹在《故宫修缮禁忌录》里,还将两本书一起压在最厚的《景山古建档案》下面——那是他特意选的位置,既隐蔽,又不会被同事随手翻到。可现在,《禁忌录》被摊开在桌角,书页翻到“柱础维护”那章,而他的家族笔记,正平摊在《禁忌录》旁边,恰好翻开在“万春亭柱础位移4.9毫米”那一页,纸页被阳光照得有些透亮。
林砚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一紧。他走过去,指尖刚碰到笔记的牛皮纸扉页,就觉出了不对——原本光滑的扉页上,多了一道浅褐色的痕,约摸两厘米长,顺着扉页边缘斜斜划过去,痕迹末端还带着个小小的分叉,像极了指甲尖划过纸张时留下的印子。他凑近了看,痕缝里还嵌着点细白的纸纤维,是扉页被划掉的碎屑,显然是刚留下没多久的——早上他翻笔记时,扉页还干干净净,连道折痕都没有。
“小李,你中午见谁动过我桌上的笔记吗?”林砚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指尖捏着笔记的扉页,指腹能感觉到那道痕的凸起,像根细刺扎在手上。
小李头也没抬,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点着,游戏里的爆炸声透过听筒飘出来:“没啊,我从吃完饭就趴这儿了,谁都没过来。”他终于抬头瞥了一眼林砚手里的笔记,又飞快地低下头,“你那笔记不是一直夹在书里吗?是不是你自己早上翻了忘了?”
林砚没说话,把笔记翻过来,摸了摸“柱础位移”那页的纸页。纸页中间有点发潮,指尖蹭上去能感觉到细微的黏腻——不是他的手汗,他早上擦过护手霜,而且这页他只翻看过两次,每次都只用指腹捏着页边,从不会让掌心碰到纸心。更让他确定的是,他早上特意在这页的右上角折了个小三角,方便下次找,可现在,折痕变成了左上角,而且折得很随意,边角都有点翘起来,明显是别人翻的时候随手折的。
“王姐,你整理档案的时候,看到有人碰我桌上的东西吗?”林砚又看向对面的王姐,王姐的档案本摊开在“冷宫修缮记录”那页,红笔停在“灰浆配比”那行字上。
王姐推了推眼镜,抬头想了想:“没注意呢,我一直对着这些老档案,眼睛都花了。不过刚才苏晓过来拿过她的研学手册,就站在你桌旁边,说不定她看到了?”
“苏晓?”林砚的心猛地一跳,昨天苏晓来找他请教景山五亭时,目光就总往他的笔记上扫,还特意问过“柱础位移的数据是不是记在里面”。他想起昨天苏晓站在桌旁时,右手的指甲确实留着,约摸半厘米长,涂着透明的甲油,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那道浅痕的形状,跟指甲的宽度刚好吻合。
“她拿完手册就走了,没停多久。”王姐补充了一句,又低下头继续划档案,“你也别太紧张,可能就是谁路过不小心碰掉了,顺手翻了一下。”
林砚没接话,把笔记轻轻合上。他知道不可能是“不小心”——笔记被从《禁忌录》里抽出来,准确翻到“柱础位移”那页,还留下了指甲痕,显然是有人特意找这页看。值班室里除了老周,就只有苏晓对他的笔记、对柱础的事感兴趣。老周绝不会随便动他的私笔记,而且老周的断指根本没法灵活地翻页、捏着纸边划出道痕;其他同事要么忙着打游戏,要么专注于档案,连问都懒得问他的笔记内容,更不会特意去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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