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故宫的角楼刚露出半截琉璃瓦,林砚就背着工具包站在了冷宫的朱漆门前。门轴上的铜环生了锈,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长响,像老人的叹息,在空荡的庭院里绕了一圈,又钻进墙缝里消失了。庭院里的青砖缝里长着半枯的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阳光透过雾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发灰的光斑,连空气都比别处凉几分。
“来得挺早。”老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拎着个旧铁皮桶,桶沿磕出了几个小坑,里面装着半桶清水,“先看看墙根,从西头到东头,都得查仔细了。”
林砚点点头,跟着老周往西侧墙走。冷宫的外墙比景山的砖墙矮些,砖面斑驳,不少地方的灰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像老人脸上脱了皮的皮肤。走到西墙根,林砚蹲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那道渗水的痕迹——从离地约三十厘米的砖缝里,正慢慢渗出水来,不是清水,是黑褐色的,像泡过腐叶的泥水,顺着青砖往下流,在墙根积成一小滩,泛着油腻的光,连周围的青苔都被染成了深绿色。
“这水渗了快半年了。”老周蹲在林砚旁边,用断指敲了敲渗出水的砖墙,砖面发出“空空”的闷响,“之前派了三个师傅修,用的都是常规糯米灰浆,补完没半个月就裂了,水渗得更厉害。你看这砖缝,里面的灰浆都成泥了,一抠就掉。”
林砚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滩黑水。水是凉的,触感黏腻,像抹了层薄油,指尖离开时还牵出细细的丝,凑近闻了闻,除了土腥味,还带着点淡淡的霉味,不是雨水的味道,倒像是从地下闷了很久才冒出来的。他又抠了点砖缝里的残灰,灰渣松软,一捏就碎,里面还裹着点黑色的细沙,显然是被黑水泡坏了。
“之前测过这墙根的土吗?”林砚问,想起景山的碱土,说不定冷宫的土壤也有问题。
“测过,ph值7.8,不算特别碱。”老周摇头,把铁皮桶放在地上,“不是碱的事,是这水有问题。之前有人猜是雨水积在地下渗上来的,可去年冬天没怎么下雨,这水照样渗,而且冬天还结冰,把砖都冻裂了好几块。”
林砚站起身,沿着墙根慢慢走。从西头到东头,约五十米长的墙根,有三四处都在渗水,渗出来的水都是黑褐色,积在地上的滩涂大小不一,但味道和质感都一样。他抬头看了看冷宫的屋顶,瓦垄整齐,没有明显的破洞,雨水不可能漏到墙根这么深的地方;再看周围的地面,庭院里没有积水,地势也比外面高,排除了雨水倒灌的可能。
“这水不是从上面来的。”林砚停下脚步,指着墙根渗出水的位置,“都在离地三十厘米左右,位置差不多高,像是从地下某个地方沿着砖缝往上冒的。”
老周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个烟盒,抽出一支烟却没点燃,夹在断指和食指之间:“你曾祖父当年也修过冷宫的墙,不过是修内墙,没提过外墙渗水。但他的笔记里,是不是提过‘地下有水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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