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心里一动,赶紧摸出怀里的家族笔记,翻到其中一页——曾祖父确实写过“冷宫地脉偏湿,夯土需加碎石防陷”,旁边还画了个简单的地下土层图,标注“距地表一米五有黏土层”。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想来,黏土层可能存水,要是下面有暗渠或者积水,水就可能顺着砖缝渗上来。
“您是说,这水可能来自地下的暗渠?”林砚抬头问。
“不好说,但肯定不是地表水。”老周把烟塞回烟盒,“我把这活交给你,一是因为你懂灰浆配比,之前景山的碱土问题你解决得不错;二是因为你有你曾祖父的笔记,说不定他当年留下的法子,能治这黑水的病。”他看着林砚,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郑重,“这活不好干,修不好也没事,但得用你找到的法子——你曾祖父的法子。”
林砚握着笔记的手指紧了紧。老周的话像一道光,突然照亮了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之前补瓦当、测土壤,都是小试牛刀,可这次是修复一整面墙,还是之前没人能修好的墙,用的是曾祖父的方子。如果能修好,不仅能证明祖方的价值,更能告慰曾祖父的在天之灵,也能为林家洗去一点“倒卖构件”的污名。这哪里是普通的任务,分明是老周给他的赎罪机会,是让他用曾祖父的技艺,弥补家族的过错。
“我会用好曾祖父的方子。”林砚的声音比平时沉了点,带着点坚定,“我先查清楚这水的来源,再调灰浆,保证修牢固。”
老周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林砚的肩膀:“工具我给你放门口了,糯米、石灰都在仓库,草木灰你要是不够,跟我说,我让后勤给你准备。记住,别着急补,先把水的来路摸清,不然补了也白补。”他说完,又看了眼墙根的黑水,眉头皱了皱,转身走出了冷宫,朱漆门在他身后慢慢关上,又发出一声“吱呀”的响。
林砚蹲回墙根,再次触摸那滩黑水。黏腻的触感在指尖残留,霉味似乎更浓了些。他翻开笔记,找到“夯土加碎石”的批注,又看了看之前土壤检测报告里的“黏土层”记录,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这黑水,说不定是地下暗渠里的水,因为某种原因反渗上来,把砖缝里的灰浆泡坏了。要修好墙,得先找到暗渠,解决渗水的根源,再用加了草木灰的祖方灰浆补砖缝,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他从工具包里拿出小铲子,在渗出水的砖缝旁边轻轻挖了点土。土是湿的,发黑,里面还掺着点细小的黑色颗粒,不是普通的泥土,倒像是某种腐烂的植物残渣。林砚把土样本放进塑料袋里,又用尺子量了量渗水点的高度,都记在笔记本上。
阳光渐渐驱散了雾气,冷宫的庭院里亮了些,可墙根的黑水依旧泛着油腻的光,像个解不开的谜。林砚看着那滩水,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这面墙,他必须修好,用曾祖父的法子,用自己的手艺,把这黑水的谜解开,也把林家的赎罪之路,走得更稳些。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拿起工具,开始沿着墙根,一寸一寸地勘察,每一个渗水点,每一道砖缝,都不肯放过,因为他知道,这不仅是在修墙,更是在修复家族的荣誉,修复曾祖父留下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