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完全散,修复组办公室的玻璃窗上蒙着一层薄汽,用手指一擦,能看到外面湿漉漉的青砖地——昨夜下了场小雨,把故宫的红墙刷得更艳,却也让空气里多了几分黏腻的潮气。林砚攥着那块带“墨”字的残砖,手心都出了汗,砖面的凉意透过棉布渗进来,却压不住他心里的急切——他一夜没睡好,满脑子都是残砖上的字,想赶紧找老周问个明白。
老周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老藤椅上擦工具,手里拿着一块细砂纸,打磨着一把旧刨子的木柄。刨子是民国时期的老物件,木柄上包着一层厚厚的包浆,是老周师父传给他的。听到脚步声,老周头也没抬,只说了句:“今天怎么这么早?”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平时严厉的语气不太一样。
“周师傅,您看这个。”林砚走到老周面前,小心翼翼地从棉布包里拿出残砖,双手捧着递过去。残砖上的“墨”字在晨光下格外清晰,笔画的细节都能看清,连曾祖父特有的左延伸横都一目了然。他盯着老周的脸,期待能从他脸上看到惊讶或认可,哪怕是一句“这确实是你曾祖父刻的”。
老周的手顿了一下,砂纸停在刨子木柄上,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残砖上。起初还是平时那种平静的眼神,可只看了两秒,他的瞳孔突然缩了一下,握着砂纸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这是林砚认识老周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大的反应,比上次林砚夜探万春亭闯祸时还要紧张。
“你从哪找到的?”老周的声音变低了,带着一种林砚从没听过的凝重,他放下砂纸,伸手接过残砖,指尖碰到砖面时,甚至有轻微的发抖。他翻来覆去地看着,一会儿摸“墨”字的刻痕,一会儿看砖的破损边缘,眉头越皱越紧,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昨天夜里,在冷宫暗渠入口清理杂物时挖出来的,就在青石板旁边。”林砚赶紧回答,心里的期待更甚,“这字跟我曾祖父笔记里的‘墨’字一模一样,尤其是下面的‘土’,最后一横特意往左伸,他写批注时都这样。您是不是认识这砖?或者知道我曾祖父当年修暗渠的事?”他连问了两个问题,眼睛紧紧盯着老周,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老周没回答,反而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旧木柜前——那柜子是锁着的,平时放着修复组的重要工具和老档案,钥匙一直挂在老周的腰上。他从腰里解下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打开柜门,里面有几个铁盒子,他打开最下面一个,里面铺着软布,专门放一些老构件残片。他小心翼翼地把残砖放进去,又用软布裹好,盖紧盒子,锁上木柜,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像是在藏一件极其重要又危险的东西。
“周师傅,您这是……”林砚愣住了,他没想到老周会把残砖收起来锁好,而不是跟他一起分析。他往前走了一步,想再问问,可老周转过身,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严厉,甚至比平时更严肃,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警告。
“这砖你别跟别人提,先放我这保管。”老周的声音很沉,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下达命令,“以后也别再去暗渠入口挖了,安心等文物局的探查许可,批下来再按流程来。”他走到藤椅旁,重新拿起刨子和砂纸,却没再打磨,只是把它们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看着窗外,像是在回避林砚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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