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角楼的飞檐染成了暖金色,檐角的走兽在暮色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林砚坐在角楼旁的青砖上,手里摊着曾祖父的笔记,指尖停在“民国廿五年,补东六宫暗渠,见壁刻五行,始知镇物之重,然罪孽难赎”那一行,纸页边缘被反复摩挲,已经起了毛边。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是苏晓。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瓶盖已经拧开,递过来一瓶:“刚在小卖部买的,天还挺热。”
林砚接过水,指尖碰到瓶身的凉意,笑了笑:“谢了,刚才整理暗渠的收尾资料,倒忘了渴。”他把笔记合上,放在腿上,封面的“林墨臣”三个字在夕阳下隐约可见——这是他爷爷后来用毛笔补写的,笔锋比曾祖父的瘦金体软了些,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意味。
苏晓在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笔记上,没立刻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远处游客的笑声偶尔传来,又很快被故宫的静谧吞没。她看着青砖缝里长出的几株小草,轻声开口:“暗渠修好了,你好像也没松口气?”
林砚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瓶,水珠顺着瓶身往下滴,在青砖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松了点,但还有事没弄明白。”他声音很轻,像是在跟苏晓说,又像是在跟笔记里的曾祖父对话,“叶承宗家书写的‘镇水之物’,到现在还没找到,还有我曾祖父……他当年到底为什么要倒卖构件?”
苏晓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她早就知道林砚在查这些,父亲陈敬鸿的消息里提过“林砚追查镇物及林墨臣旧事”,让她盯紧线索。可此刻看着林砚眼底的迷茫和执着,她却觉得那些冰冷的指令格外刺耳。“你……一直查这些,是因为你曾祖父的事吗?”她试探着问,语气放得更软,“想替他弥补?”
林砚转过头,看着苏晓。她的头发被夕阳染成了浅棕色,眼神里带着几分他读不懂的复杂,像是好奇,又像是别的什么。他没多想,点了点头,语气比刚才更坦诚:“小时候我爷爷总跟我说,我曾祖父不是坏人,只是当年有苦衷。他临终前把这本笔记交给我,说‘林家欠故宫的,得有人还’。”
他拿起笔记,翻开到夹着残砖拓片的那一页——拓片上的“墨”字清晰可见,旁边是他后来补画的暗渠五行刻痕草图。“之前修墙、修暗渠,用的都是我曾祖父的法子,每次成功,我都在想,他是不是也想通过这些手艺赎罪?”林砚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想找到他赎罪的证据,不光是为了洗清林家的骂名,更想证明,他当年留下这些技艺,不是为了破坏,是为了守护。”
苏晓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第一次见林砚时,他对着景山柱础皱眉的样子;想起他深夜在暗渠里冻得发抖,却还坚持测绘;想起他看到五行刻痕时眼里的光……这些画面,和父亲嘴里“林砚阻碍计划”的描述,完全不一样。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偷偷传递暗渠图纸、标记重点区域的行为,像一把刀,既扎着林砚,也扎着自己的良知。
“那如果……找不到证据呢?”苏晓的声音有点发颤,她不敢看林砚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如果大家一直觉得,你曾祖父就是倒卖构件的罪人,你还会继续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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